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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吕坚的巴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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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吕坚的巴掌

我不喜欢在白天喝酒,虽然谈不上是阳光下的罪恶,但设想那么一下,一帮傻老爷们儿目光迷离,两腮绯红,勾肩搭背地走在乾坤朗朗的街道上,无论瞅谁都像亲人,屁大点儿的感觉也能崩出十几里地去,谈什么都往极端走,不牛逼你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哥们儿就是一个字儿:铁;

姑娘也是一个字儿:烦;

碰到顺心的事儿:喝;

碰到不顺心的人:打;

老板给脸色看:炒;

女朋友给脸色看:踢;

感情这东西:假;

钱这东西:俗;

……

这场景,基本属于给根牙签都能把地球给撬起来。起码我觉着特丢人。夜里摸黑偷偷干就得了,犯不着大鸣大放的。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外面艳阳高照,我却坐在虹口足球场附近的一家鸡公煲里,对面是项禹,我们中间的台面上放着二十瓶啤酒,其中十六瓶已经空了。这个大学时代的挚友可不管我那么多规矩,以前他就对我说,我的规矩就是为了让他打破才制定的,这才是他在我生活中的真正角色,意义重大。对此我很无奈,但丝毫不介意。

他边给空杯子里倒酒,边迫不及待地追问我:“后来怎么样了?胁迫卖**可不是个小罪名,如果碰上未成年的,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我说:“你别瞎操心,我不好好坐在这里跟你喝酒叙旧吗?再说了,我梁爽怎么可能干那种缺德事儿,否则就算能躲过法律制裁,也得头顶避雷针才敢出门。我虽然有理想有抱负,但偏偏还剩那么点良心。”

项禹笑了,但只是嘴角牵动了一下,并没有将笑意扩散开。我对他很了解,立刻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肯定是关于理想这个高深命题。

1999年的七月,在我离京的前一天,凌晨三点半我和他翻过熟悉的后墙,东倒西歪地走在空旷的校园里,路过女生宿舍的时候,他叼着烟,问我毕业以后的理想是什么,我想都没想就说我没有,他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和我握手,说他也没有。然后他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他一直有个遗憾,在这里待了四年,居然从没有在女生楼前撒过尿,说完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很快他就被自己给深深打动,像受到了某种鼓舞与召唤,立刻将这愿望赋予实施,我歪着脑袋看着他洒水车似得走在前面,总觉着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猛然间我发现了问题所在,我手舞足蹈地大声提醒他:“你丫傻逼啊,这样走都溅你裤子上了,倒过来走倒过来走!”他立刻很听话地反转过身子,倒退着边走边尿。

在他提上拉链的同时,我们高声朗诵了王小波最著名的诗句:“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而阴茎倒挂下来。”

如今他一身名牌西装,衬衣袖口上绣着他名字的缩写字母,以前那条洗澡也不离身的十字架挂链也被一条精致的项链所取代,他就这样坐在我面前,仿佛和十几年前一样,但我们都知道不一样了,用句北京话说,他现在很有成功商人的范儿,正昂首阔步地走在主流大军的前沿。而我呢,做主流不够正经,做非主流又不够脑残,爹不疼娘不爱的,很是凄苦。

这些年来他对我这份职业一直持保留兼观望的态度,曾不止一次地劝我去北京发展,但我都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找到了理想,我却依旧没有。我仿若是当年的他,渴望对着空****的人生撒一泡尿。

“你那哥们儿现在没事儿了吧?有机会介绍我认识下,他可真够牛逼的!”项禹听完了那天的故事,惊叹了一下吕坚的生猛,然后再次举杯,我跟他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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