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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媛姐的理想
平安夜当天,我正在梦里和“虐猫女”缠绵,刚准备效仿那只小猫窒息一把,突然听见猛烈的砸门声,我慌乱地边往头上套衣服,边把她塞到床底下,她探出脑袋问我:“在家里也会被查房吗?我有带身份证!”我说你带着良民证也没用,杨露露回来了。
正当我手足无措,绞尽脑汁寻找对策的时候,砸门声再度响起,我绝望了,崩溃了,然后就被吓醒了。
果然有人在敲卧室的门,声音不大,却像啄木鸟一样节奏明快,且坚持不懈。我看看手表,才早上八点,自己没睡几个小时。我猜就是小玲子,便没好气地冲门口大声喊:“厕所在左边!”果然隔着门传来小玲子的声音:“起床啦起床啦,好多事要做呢!”
我裹了件睡衣,睡眼惺忪地拉开门,只见她衣着光鲜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头戴一顶圣诞帽,手里还牵着一个气球。我非常无奈,边关门边哄她,说等叔叔睡醒了再带你去游乐园。
她连忙把门给顶住,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翻着白眼看看她,说我当然知道,不就当年有个老色棍想从烟囱爬进闺房欲行不轨,结果被那悍妇抓住割掉小鸡鸡,只剩下蛋了嘛,瞧把你给兴奋的,小姑娘家别老向往这种事情。
小玲子把气球向我砸过来,说大清早的就不正经。我心中暗想,要不是被你吵醒,更多不正经的事我都做出来了。
我问她那么早叫醒我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满晚上来家里参加派对的人员名单,起码有一半我不认识。小玲子得意洋洋地说:“人我都统计好了,但家里卫生要搞一下吧,圣诞树要装饰一下吧,环境要布置一下吧,桌椅要重新摆放一下吧,吃的喝的要采购一下吧……”
我脑袋都大了,急忙打断她,说你可以找几个老乡组建一个特别行动组,放心大胆地去干吧,祖国是你坚强的后盾。说完我关上门,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试图断点续传刚才那个春梦。
小玲子在门外气急败坏,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呀,一点情调都没有。
和杨露露的第一个平安夜我仍记忆犹新,她从下午就开始上网研究烤火鸡的注意事项,最终手忙脚乱捧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端详了好半天,再用刀叉扒拉开表层的黑炭,说这老外的火鸡也不过如此,外面看是我国江西省特产乌鸡,里面看是上海特产白斩鸡,还带着血呢。
杨露露不开心了,撅着嘴说这破鸡那么难烤,还卖那么贵。我哄着她说没关系,咱把皮去了,放点当归枸杞茴香红枣,炖汤喝。
那天晚上,我带着她跑遍了沪上知名西餐厅,光打车费都够买几只火鸡了,却愣没吃上圣诞大餐,都先是问我有没有预约,然后微笑着告诉我已经客满。最后在陆家嘴,我们从晚上十点半开始打车,凌晨十二点半才凭借我的勇猛抢到空车,回到家里的时候人都快虚脱了。
我下了两碗泡面,和她面对面地狼吞虎咽,吃的要多香有多香,我甚至没忘在桌上点了两根蜡烛。在烛光中我掏出预备已久的一根项链,给她戴上后向她保证,以后每个平安夜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并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哪怕你让我去抢银行,我也立马套丝袜。她眼睛里有波光闪动,说咱俩若能平平安安的一直在一起,平安夜也只不过是一年里的一天而已。
那时候,我并不像小玲子所说的那样没劲和没有情调。如今我却如同那天夜里的火鸡,在欲望的烈焰中焚烤,内心却一片冰凉。
将近黄昏的时候我才慢悠悠地醒来,抽了一根烟代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我穿上衣服走到客厅,看见吕坚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问他怎么一个人,你说小玲子和她朋友去菜场买菜了。
我走进厨房把咖啡煮上,踱回客厅发了根烟给他,问他到多久了,他苦笑着说一大早就被小玲子拖出去采购,这才刚坐下来十分钟。说完他拉过沙发边一个硕大无比的黑色垃圾袋,打开给我看,我瞄了一眼,里面玲琅满目,圣诞帽、彩灯、小挂件、蜡烛应有尽有,一看就是从城隍庙淘来的。我哈哈大笑,说幸亏我意志坚定,否则也要被她给强征了壮丁。
正说话间,门锁一响,小玲子和几个同龄的姑娘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拎着一袋菜。我认识那几个人,都是她的老乡,在一家足底按摩店里当小妹,还曾免费给我试过一次。当时把我捏得龇牙咧嘴,按照足底穴位对应的器官来分析,我浑身上下没一个是好零件。
她们手脚相当麻利,洗菜切菜配菜有条不紊,顺手还把水斗擦洗得亮丽如新,一看就知道打小就没少做家务,没半点上海姑娘的娇贵。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其实,勤劳的姑娘也同样可爱。
难怪周围很多朋友说,娶一个上海姑娘做老婆,等同于去一家皮包公司上班,都是高标准严要求,门槛高得吓死人。前者需要车子房子存款,后者需要学历经验证书,一样都不能少。好不容易进去了吧,才发现非复合型人才不能胜任。烛光晚餐中要懂红酒要谈济慈雪莱,吃完后脱下领结系上围裙,还得进厨房洗碗刷盘子;写方案要用华尔街规范的商务英文,呈给客户后,还得用他的方言再给翻译回来。
言简意赅地说就一句话,一会儿让你做大象,把鸡巴长脸上到处耍宝;一会儿又让你做蛇,把脸长鸡巴上无地自容。
不到一个小时,几个姑娘就烧完了一桌子菜,我说干嘛要烧那么多,大多数朋友要凌晨才能下班过来,咱们几个饿三天也吃不完。小玲子连说不多不多,等晚上人到齐了还能一起宵夜,就不用再出去买了。看着她满怀期待的模样,我心里酸酸的,觉得身在异乡的小姑娘确实挺可怜,她们并不是为了这个异国节日而兴高采烈,只是想借个机会,让自己不感到孤苦伶仃。
酒满上以后,吕坚刚说了两句祝酒词,我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萧晓,我接起来问她什么事,她问我还记得上次排档说的事情吗?我说当然记得。她说那好,你现在出来吧,媛姐和他朋友想请你吃饭。
我顿时气乐了,说你们真会挑日子,我虽然是个小老百姓,但平安夜也不会没安排吧,你这临时性通知叫我怎么走得开。萧晓也挺无奈,说也是刚接到媛姐的通知:“她也说了,知道你肯定有事,先让我向你道歉,但他们平时实在抽不出空。而且,只是初步面谈一下,不会影响你今晚的活动。”
我对这个解释颇为不屑,连小A罩都能挤出乳沟,我就不信他们平时会忙到挤不出一点时间。但生气归生气,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这件事虽然看起来是他们在求我,但强势方依旧是他们,我不会傻到以为自己是齐天大圣,不去做那个弼马温天宫就要倒闭。我说好吧,你把具体地址发给我,我这就过来。
吕坚小玲子他们都在听着我这个电话,我挂了以后,小玲子立刻不开心了,说我们刚刚烧好你就要走,真没劲。
我连干了三杯酒,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先罚三杯回来再罚,现在真有重要的事情。吕坚不知道来龙去脉,问我去见谁,好像大有来头的样子,要不要他多叫点朋友一起去。我笑着说不用了,又不去打架,回头再跟你解释吧。
出了门,我想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优优,把地址也告诉了她,让她直接过去跟我碰头。我希望她能以一个小姐的角度去设身处地,这样比我单独思考更加全面周到。
到了约定的地方,优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我也是大发牢骚,说晚上有好几批熟客订位,她只能让唐小静先去应付着。
提起唐小静,我已有好多天没见着她,想起排档那天晚上的故事,我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连忙岔开话题,说事分轻重缓急,熟客那边确实重要,但这次面谈没准真会是我们的一个契机。
这家西餐馆我从未来过,坐落在一条深幽的小巷内,不外散酒香也不闪烁霓虹,一副世外高手的散淡派头。但我知道,这样的地方会比任何富丽堂皇的大酒店都昂贵数倍,它并不是与世无争而是不屑争,贵族般的优越感在隐隐作祟,而且是世袭的。
我一向对此类装逼场所嗤之以鼻,贵族需三代养成,而当代人的前两代全是红旗下的蛋,从何冒出那么多子爵伯爵。
优优朝店里张望了几眼,说这是什么破地方呀,请我们吃饭怎么那么抠门儿,还不如必胜客装修得漂亮呢。我说对对对,你一会儿就猛吃,一定要吃到必胜客的价钱,否则咱太亏了。优优毕竟不傻,听我语气异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说你讨厌死了,就知道取笑我。
我忍住笑,推门走了进去,优优不说话了,只紧紧跟在我身边,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她这举动让我心生内疚。
她们确实见多了浮华,却可能一辈子也没机会接触奢华。奔驰与上海郊区的别墅已是她们梦想的极限,却根本没听说过还有布加迪威龙和贝佛利山庄。那些花钱如流水的男人们只肯领她们上床,却永远不会带她们出入这样的场所。理由很简单,就和我刚才一样,会取笑她们,会嫌她们丢人,会害怕刮花自己的优雅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