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装的快乐(第2页)
吕坚一脸的诧异,半天没反应过来,问你们这是演的哪出?我龇牙咧嘴地摆摆手,心中暗想,甭管是哪出,这前戏还没开始,优优她就已经入戏了。
大伙儿围坐一圈,我左边是吕坚,右边是死死拽住我胳膊的优优。吕坚凑到我耳边偷偷地说:“妈呀,刚才哥们儿真以为是杨露露驾到了。”
我心中一疼,杨露露,那个昨夜柔情蜜意说“我们结婚吧”的姑娘,此刻应该在**缩成了一团,鼓起小嘴握着拳头,在只属于她的梦境里陶醉或挣扎。
许许多多个清晨,我会帮她把掉到地上的被子盖好,然后凝视着她,从她的表情里读出我们的未来。那可能是我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刻,幸福一次又一次地将我击倒,但我总能顽强地翻身而起,在下一个黑夜来临前铜墙铁壁、金刚不坏。
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但把玩了几下又塞回兜里。这个细小的动作被优优看在眼里,她问我要不要给嫂子打个电话,我说不用了,今天周末,让她多睡会儿吧。说完我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优优顿时沉默了,安慰性地握住我的手,说别多想了,其实,嫂子很幸福。
我笑了,说她还幸福呀?碰到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实在是她祖上拆桥毁路的结果。优优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在忽闪着,她说:“幸福这东西,都是比较出来的。”
就在这时候,那个平胸姑娘在一边插上了话,她端着酒杯问优优:“小妹妹,你是在哪个场子做的?”
优优顿时语塞,没想到她刻意隐藏的事情就这么直白地被人捅破,不带半点含蓄迂回。平胸姑娘看着她尴尬的表情,很大度地吐了个烟圈,说小妹妹你也没必要掩饰,干咱们这行的,一眼就能认出来。说完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看见我俩紧握的双手,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我明白她的轻蔑,她肯定很奇怪,为什么这世上还存在中年狼狗。
我被她看得有些面子上挂不住,索性大家打开天窗,谁也别小瞧了谁。这个世界就这样,所谓的第一印象从来不会根深蒂固,扭转的方式很多,而强势无疑是最有效的一种。
我掏出我的名片,给她们一人发了一张,然后夹起根烟,优优立刻很配合地给我点上。我慢悠悠地说:“我看你们场子生意应该不太好吧,你们不妨来找我,或者直接找优优,咱也算有缘坐一起吃饭,她会替你们安排好的。如果你们妈妈桑有意见,我来摆平。”
整个台面顿时鸦雀无声,她们交换着目光,表情都很复杂。这让我切身感受到了装逼的快乐,那感觉扶摇而上,直蹿云霄,在邂逅天使的那一刹那,才猛然想起自己是个魔鬼。
爱斯基摩捕狼人会在雪地里倒插一把涂血的匕首,饿狼在食物的**下疯狂舔舐刀刃,舌头割破后的血腥更加喷张野性,它们欲罢不能,贪婪地吸吮着自己的鲜血,直至忘却疼痛,直至失血而死。
我把这故事告诉吕坚的时候,他说:“这猎人太损了,处心积虑、奸诈狡猾。”
告诉萧晓的时候,她说:“这饿狼多像K房客人,贪得无厌。”
告诉优优的时候,她说:“这傻狼多像K房小姐,太可怜了。”
告诉杨露露的时候,她沉默了好久,然后扭头望向窗外,轻轻地问:“这像不像爱情?”
我们在热恋的篝火旁欢歌狂舞,叫嚣着将所有**投入火焰,那大火炽热而又璀璨。但我们不是凤凰也不是飞蛾,我们只是孱弱的人类,当最寒冷的深夜来临时,终于虚脱倒地,发现再无任何可燃之物。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彷徨着、无奈着,任由火种熄灭,然后从不同方向步入黑暗。
杨露露的哭泣将婚姻这遥远神圣的名词挂满泪珠,我默默地端坐一旁,始终无言以对。我很想告诉她,把每一个今天堆砌起来,就能得到永远。但我没有说出口,我心里明白,这是一个极其冠冕的借口,仿佛是在告诉对方:唯一的永远,只存在于我们的终点线前。
我用手抚摸着杨露露的头发,说咱都老夫老妻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不就领一张纸嘛,能对生活产生多大影响?
杨露露猛然抬起头,眼睛红肿着,她用力打掉我的手,歇斯底里地冲我尖声喊叫:“梁爽,你到底怕什么?”
我缓缓地坐回床边,用微微颤抖的手点燃一根烟,先前波动的情绪竟奇迹般地平复下来,我异常冷静地反问她:“你说我能怕什么呢?”
“你怕我一直缠着你,影响你自由,影响你和你那帮狐朋狗友,还有你的小姐们在一起。”
“照这么说的话,你已经影响我三年多了,我如果有这想法,早就和你分了!”
“那你就是对我厌倦了,又有新姑娘了!”
“在你把我捉奸在床前,别胡说八道。”
“我跟了你那么久,多少次你夜不归宿,你就没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工作性质就这样,你跟我第一天就知道了。”
“小姐下班后跟客人上床去了,你干嘛去了?你也陪客人上床吗?怎么没见你把小费带回来?”
我知道杨露露已经完全投入愤怒的状态,每次当她开始口不择言的时候,我都会选择闭嘴。我嘟囔了一句不可理喻后,起身走向客厅。
杨露露在身后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我本想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但被她的哭声搞得越发心烦意乱。这不是普通的争吵,我唱首儿歌就能让她破涕为笑,然后用小拳头捶打我的胸口,说梁爽,你真坏。我深切地知道,有道坎已经横在我和她之间,谁要是先迈向对方,就能让我俩的生活风平浪静,但同时,也会让自己的生活天翻地覆。
我究竟是怎样想的,我不知道,其实一直都没有去真正面对过,我就像个青春期的少年,不知所谓地叛逆着,我知道这会伤害很多人,但另一种自残的快感却让我无法自拔。
我把手机钥匙揣进兜里,拿起外套就朝门口走去,杨露露从卧室里扔出一只拖鞋,冲我喊着:“你滚!”我愣了一下,无声无息地拧开房门,闪身走了出去。
三年前的杨露露躺在**,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肚皮,然后俏生生地对我说:“你要是中年发福了,就变成一只大皮球到处滚,但你滚到哪儿,我都跑过去把你捡回来。”
从海鲜排档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我和吕坚优优,还有那几个姑娘喝了不少的酒,头疼欲裂,优优看着摇摇晃晃的我,坚持要送我回家,但被我断然拒绝。我头脑还是异常清醒,不想让杨露露看见我的小姐,也不想再和她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