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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走投无路下阴口(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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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走投无路“下阴口”

倪安平现在最怕参加局党委会。

景正中主持召开的党委会简短明了,不拖泥带水,先提出问题,接着让大家发表意见,最后举手通过。几次党委会都是沿用这一套程序。看来景正中这个人很擅长借“民主决策”的幌子,善用党委会集体决策这块招牌,让许多复杂难缠不好处理的事情变得简单而富有条理。真是一个一把手有一个一把手的搞法,风格迥异。原来那个陈佑胜一年到头开不了几次党委会,大事小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大家私下里都议论他独断专行刚愎自用。而景正中却完全相反,大事小事都由党委会定夺,让自己的意志变为党委的集体决议,局党委会成了他推动工作的“法宝”。这就是当一把手的好处呀,能够主宰会议,让自己的决策通过党委会这种正当程序变成决议决定,真是高明。要是自己能当一把手,不也是一样地逢大事小事召开党委会,那些党委成员不也是一样地围着自己的观点和意图发表意见表态同意吗?

今天下午三点钟的党委会只开了半个小时,讨论通过了两个议题。一是讨论接线工程的事。景正中先通报了近期到省厅的工作情况及转贷进展,传达了谢厅长“迅速完成接线工程”的指示。党委会上需要议定一个施工公司和一个具体负责的人。景正中提出接线工程由局下属的交通路政公司负责施工,大家一致同意没有异议。关于人选问题,景正中提出交给黄必树负责,说他工作情况熟协调能力强,完全可以担当此任。大家默不作声大家默不做声。当时他在心里翻腾开了当时倪安平在心里翻腾开了:这接线工程恐怕是有多大的能耐也难使上劲,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叫黄必树去不见得拿得下来,如果稍有闪失,就会给人造成办事能力不强的印象,对他的提拔没有半点好处。不如让范晓斌那小子去,把汽运公司的改革搞得稍有起色,公鸡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看他能有多大能耐去搞定接线工程。

他干咳两声倪安平干咳两声,慢慢地说:“景局,黄必树为环城二期工程招投标的事日夜在忙,怕是分身乏术。我认为让范晓斌去更合适,汽运公司80亩地的拍卖及新汽运公司的招投标业已完成,剩下的具体事情可交给汽运公司的筹建专班去做。我还觉得,这是给范晓斌一个主动赎罪的机会。”说完,他看了一下景正中的脸色,。景正中先是意外,接着嘴抿了几下,头轻摇了一下,表现出一种无奈,但又拿不出强有力的反驳意见,只能拿眼光扫视大家,见大家没提反对意见,景正中最后拍板让范晓斌上接线工程。他当时心里很舒爽倪安平当时心里很舒爽,觉得把这个烂事扔给范晓斌去做会有他受的。

讨论第二个议题时,景正中的独断暴露无遗暴露无遗,让他始料不及。景正中先念了一下那封告状信,接着宣读了李市长的批示文字,之后他就当仁不让地拿出了他的观点之后景正中就当仁不让地拿出了他的观点:“为了取信于民,给社会一个交代,给那些参与投标的公司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请示过市招投标办的欧主任,环城二期工程重新招标。为消除原有标书及标的的影响,以免外界传我们搞形式走过场,我提议将现有的三个标段改为四个标段,让各个公司重新投标重新制订标书。”景正中讲完,杨齐胜热烈地拍起巴掌,接着,纪晓君、黄光红、刘新宇几名成员纷纷鼓掌致意。他没有办法倪安平没有办法,也跟着拍了几下,象征性地拍了几下。他知道,景正中刚才讲的那番话成了已经通过的决定,没人反对,拍巴掌表示积极赞同衷心拥护。他比别人要考虑得更深一些,景正中对自己主持的招投标结果的否定,实际上是对自己工作的全盘否决,杨齐胜、纪晓君当然会鼓掌庆贺呀。看杨齐胜、纪晓君之流喜的那个劲儿,像范进中举,只算没有疯掉只差没有疯掉。让人难受的是,自己不仅不能反驳,还必须装出高兴的样子拥护的神态,不然,那些人会觉得自己和三家中标公司之间不清不白有利益瓜葛。真的让人憋屈呀真是让人憋屈呀!

党委会后,他回到办公室倪安平回到办公室,心里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和黄必树精心运作让自己青睐的三家公司中标,一次党委会说否就否了,让自己的如意算盘鸡飞蛋打。四达公司的孙大有、五洲公司的蒋得财以及省城龙马公司的汪小辉,都是自己的老关系,都是自己的“铁杆”,都是给了盐知道咸淡、得了利会给你好的江湖哥们儿,然而这一切都要烟飞灰灭。简直欺人太甚!从陈佑胜到陈的前任昌局长再到昌局长的前任,自己一直分管工程这一块,招投标都是自己说了算,而景正中上任后自己做的第一单招投标工作就被他全部推倒,看来他是在故意灭自己的癫为自己的难找自己的茬。这是多大的一点事,原来逢过多少原来也有过很多次,但只要一把手态度强硬一点,挺挺也就过去了。现在的招投标市场,不都是这种潜规则吗?谁不让同自己有关系的公司中标,除非他是不吃五谷杂粮的神仙。李市长签批了一行字,他景正中就如奉圣旨大做文章,面对这点小事就肩膀发软不挑担子,完全是想泼自己的汤出自己的挺。李市长像这样的签批该有多少,缓冲一段时日,你景正中再去找李市长解释一通,什么事情不也就过去了,还需要这样全盘否定推倒重来吗?此种风气一开,今后招投标市场还有安宁之日吗?只怕今后参加投标的公司一旦不能中标就会去告状去闹事,你今后能应付得来吗?

看来景正中对自己负责的这一块工作完全不相信,用一百双眼睛盯着自己,用放大镜找问题,用显微镜查纰漏,监视的触角不仅对着自己,还对着自己的侄儿倪东阳,不仅看着自己的当前,还在翻自己的历史陈账。那天谈话他不是在暗示倪东阳的问题和什么有人状告环城一期违规操作变更施工单位吗?他竟然去查那不是他任内的事。看来这个人很阴险很毒辣,与其让他扳倒自己,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扳倒他,让他死个不明不白,大不了挤个鱼死网破!除了自保之外,更多的是要抓住这个时机击倒他,因为随着转贷工作的顺利推进,指望他景正中六个月完不成转贷工作引咎辞职是不可能发生的了,如果转贷成功,今后他会在交通呆得更稳靠更踏实更难以撼动今后他会在交通待得更稳靠更踏实更难以撼动。

他思考着如何出招倪安平思考着如何出招。景正中这种人,小动作小伎俩的“搅局”拦不住他,对他而言是“毛毛细雨”,”;中等强度的网上炒作“毁誉”也没能击倒他,对他而言,好比向他讲了一通“恶言恶语”,真是厉害呀!真如他标榜的那样“身藏正气手握正义心系正派百恶难侵”吗?要是你景正中能够挡住我倪安平这次的狠招,就算你景正中是刀枪难入的就算你景正中是刀枪不入的“铁人”一个。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家父那位公社革委会主任弥留之际传授的第三招:下阴口。家父所说的“下阴口”实际沿用的是“土聋子蛇咬人”的典故。这种蛇一般蜷曲身子隐蔽很深,当你经过他身边时当你经过它身边时,它就不声不响地狠狠地咬你一口。如不及时排毒,毒性蔓延开来。,轻则截肢,重则毙命。时下里说的“扳阴砖”、“阴整”、“阴掰”都是这个意思。冥冥之中的父亲,儿子借用效仿您传授的前两招,但对景正中毫无伤害,儿子只能使出您教的最后一招。睁开您的第三只眼,保佑您的儿子出招赢招大获全胜。清明时节,儿子给您烧纸钱烧汽车烧麻将烧金砖烧小姐……哼!他倪安平对自己的招数充满信心。

倪安平陷在前思后想中,手机来了信息了,他翻开看,是黄必树发来的段子:“082008年辩证法:1。名花虽有主,也要松松土;2。有事秘书干,无事干秘书;3。红杏不出墙,坚决拽上床;4。爱是说的,更是做的;5。善解人意不如善解人‘衣’,花前月下不如花钱‘日’下;6。女人最高境界是有容‘奶’大,男人的最高追求是财大‘器’粗;7。**做的事,**交的人;8。不想吃天鹅肉的蛤蟆不是好蛤蟆。”

看完短信,他勉强一笑倪安平勉强一笑,但有一种苦笑的成分。要是往日,他会很认真地欣赏一番,慢慢咀嚼消化,直至记在脑里,朋友聚会时脱口而出地讲给他们听,以显示自己的机智幽默,而今天他的心情不好,没有半点兴致,倒责怪黄必树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这些黄段子,都快大祸临头了,还这么悠闲。他打通黄必树的电话,让他速到办公室来有事相商。

黄必树屁颠屁颠地赶到办公室,看到他脸色严峻像一块铁板看到倪安平脸色严峻像一块铁板,问:“出啥事了?”倪安平他用手轻敲着桌子,慢腾腾地说:“景正中在刚才的党委会上把你我准备两个月环城二期的招投标结果全部废止,要求重新招投标。”黄必树脸色突变,赶忙问:“为什么?”倪安平他气哼哼地说:“不为什么,他要拿你我开刀。”黄必树像个苦主跌坐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他。

倪安平他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把几绺稀稀疏疏的头发用手指捋到后脑,就像农民怕西瓜被盗,用几根稻草盖住西瓜一样。他厉声说:“表面上咱们不动声色唯命是从,暗地里要精心部署绝地反击!”

黄必树乞怜道:“倪局,算了吧,咱们斗不过他景正中的。您组织这次的网上恶炒规模够大气势够足吧,但他景正中岿然不动毫发未损。咱们不是他的对手。”黄必树像一只垂死的狼,眼里发出散淡的光芒。

“放屁!”倪安平怒骂呵斥道:“,“我的‘杀手锏’都还没使出来,你怎么就甘拜下风?我告诉你,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时候,由不得你退缩却步,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担心我们输得一败涂地,今后在景正中面前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黄必树继续鼓吹着他的“投降缴械”理论。

“咱们这次不能输!”倪安平他信心十足豪气冲天地说:“,“只要周密部署,来他个出其不意,胜算可以达到百分之千。”

“是吗?”黄必树垂怜的眼里又现出死灰复燃的光亮。

“对。”倪安平他要给身边的这位冲锋陷阵的将士鼓舞,并让他看到希望,他说:“,“就目前我们手头掌握的景正中的罪状起码有四条:一是收受施工单位的巨额贿赂。二是包养二奶生养儿子。三是逢年过节收受礼金。四是出巨资保当记者的情人上岗。这些难道不足以击倒景正中吗?”

“网上已经炒过了,但没人理会。”黄必树摇摇头,毫无信心地说。

“这次咱们就写信告!”倪安平他咬咬牙说。

“八分钱,匿名信,领导看也不看就扔废纸篓了。”黄必树说。

“咱们只能豁出去了,实名举报。你没听说吗,有的单位的领导恶贯满盈,最后单位职工联名举报,把领导拉下马吗?我让出纳把前年发工资的签字表复印了一份,你把告状信写好,把这些名单全部复印附在后面,那声势可大了。”倪安平他得意地说。

“这是冒名告状。,穿头了要负责任的。”黄必树有些胆寒地说。

“这是借用,只要他景正中四条罪状成立,借用大家的力量告状又何妨?只要告倒了景正中,谁还追究你冒名吗?相反还会表扬你足智多谋。”倪安平他循循开导道。

黄必树凝眸深思,慢慢地点起了头。

“所以呀,你那脑子还缺乏政治斗争的历练。”倪安平他喝了一口茶,教训道,接着站起身,坐到黄必树的身边,提纲挈领地布置道:“,“有三点必须搞到位,第一,请城东黄老夫子写告状信,让他先用假名字写,尽量隐蔽不要透风。黄老夫子的告状信观点鲜明突出语言简练生动,写好后,你拿回来把名字改成景正中的名字。第二,四条罪状的四条证据要全部备好,孙大有送青花瓷的原始发票、包二奶生儿子的全家福照片、端午受礼明细及我们局与电视台的宣传合同。第三,想方设法找到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让蒋得财出点钱把她武装好,一旦上面来查,让她咬死作证。光就这条,景正中就要死三回了。”

听完倪安平他的安排部署,黄必树信心倍增,终于发出了一声狂笑。

早过了下班时间,两人找一地方吃完饭,黄必树要请他去按脚,倪安平他推脱没去。分别之时,他把嘴凑到黄必树的耳朵跟前,悄悄地说:“抓紧时间,把举报信寄出去,寄到中纪委、最高检、交通部监察司及省纪委、省高检。普遍撒网,重点收获。东方不亮西方亮,总有一处要发光。”黄必树直点头。

倪安平他匆匆赶回家是要去享受那OSIM牌“音感智慧椅”的舒适和快感。椅子是前天省城龙马公司的汪小辉送的,一听说公司在环城二期中了一标,汪小辉就投桃报李送来按摩椅。这汪小辉真够哥们儿的,那天,他在省城开会,汪小辉得知信息后请他吃了一顿饭,午休时间拉着他到“新世界百货”去买衣服。他当时看中了件“BOSS”的风衣,8000多元,汪小辉眼睛不眨地汇了款汪小辉眼睛不眨地刷了卡,刚好那个码子的衣服要到仓库去取货,为了打发空闲,售衣小姐把他俩引到隔壁专门销售按摩椅的店子,让他们坐坐按摩椅享受一会儿。他一座上OSIM“音感智慧椅”,一种触动心灵的神奇律动让他全身松弛舒适无比,一刻钟一个轮回,让他感受到了揉捏按摩、韵律按摩、捶震按摩、滚轮定点按摩、揉捏捶震双效按摩以及腿部按摩,享受的是完全的放松和舒缓的震动。他恋恋不舍地望着那神奇的椅子,问售货小姐多少钱?小姐答道:日本原装进口,58888元。他伸了一下舌头,赶紧走了出去,但眼睛的余光又恋恋不舍地瞟了那把椅子一眼。

汪小辉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灵活机警的人,把自己的神色一看,就知道自己好那一口。前天上午听到中标结果,下午就把按摩椅送来装好。像这种反应机敏知道好歹的老板,今后要在权力范围内加大帮忙力度,工程首先考虑让他们去做,关键信息第一时间给他们透露。躺在按摩椅上,他对自己说。

“得人钱财,替人消灾”,本来可以安心享用这台按摩椅的,而今天下午的党委会却让自己由安心变得担心起来。他不知道再次招投标汪小浑能否中标倪安平不知道再次招投标汪小浑能否中标?脑里一滑过这个问题,他对景正中的愤恨就增加一层,身上感觉不到是躺在松软舒适的按摩椅上,而是像躺在岩浆四溅的火山口,让人有火急火燎之痛。他再也躺不住了,急慌慌地站起身,独自在屋子里转圈。

“伯伯。”侄儿东阳推开虚掩的门,叫了他一声,眼睛望着别处,不敢瞧他。

一个多月未见到侄儿东阳,此时突然见到,发觉他比先前更加清瘦更加萎顿,他应了一声,问:“今天回家来,有什么事吗?”

倪东阳望了他一眼,低垂着头不吭声。

虽是弟弟的儿子,但他已经把他过继到自己名下,作自己的儿子在养当做自己的儿子在养。弟弟在农村,生有两儿一女,家里负担重,巴望不得推一个儿子出去。自己只有一个丫头,心里多少有点传宗接代的遗憾,和弟弟商量后,通过族里的人鉴证,便把东阳弄到了家里,当亲儿子养。看到他不吭声看到倪安阳不吭声,他知道一定遇到了难,联想到前不久景正中在自己面前对东阳的警告,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他耐着性子问:“是不是在单位又闯祸了?”

倪东阳这才抬起头,满面忧郁地说:“岳父让我过来,向您要十万块钱向您要10万块钱,把我在单位出纳手里的窟窿堵上。岳父答应出十万岳父答应出10万。”

“你怎么今天才知道把这钱还上?你都借欠一年了。”他盯着倪东阳,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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