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场浪漫的邂逅(第2页)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把当官不是当成一种职业,而是当成一种娱乐。”
景正中惊讶地望着她,然后笑了:“服你了,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进行心灵窥视。”
“那好,请你告诉我,我的心灵窥视准确几何?”看来她是那种一问到底非得探出个深浅的人。
是呀,中国的官员都是职业性的,在中国不想当官的人绝对被人骂为大傻帽,因为孔夫子“学而优则仕”的观念根深蒂固不可撼动影响深远。当官可以呼风唤雨可以主宰他人可以支配权力,还可以谋取寻常百姓得不到的额外利益,所以当官被看成是中国目前最好的职业之一。他之所以没把当官当成职业,是因为自己曾经有自己的事业,并且在“新品超级稻”项目研究上有所建树。你让我当官我可以去当,你不要我当,我也可以不当,要我当不喜,不要我当不忧,所以景正中把当官看得很淡然很超脱。现在他的观点有所改变,想当年没当官在研究所搞研究时,经费短缺无人重视,连科研项目都报不出门。而现在把官一当,同样是这个项目,却从省里到市里引起格外重视,还作为优秀项目上报国家,经费源源不断。他从当官之中悟出了做“领导项目”的优势和便利,真正看到了当官的紧要和美妙,虽然还没把当官当成一种职业,但绝对没把当官当成娱乐。
景正中笑了笑说:“我把当官当成一种追求,而非娱乐。如果只是娱乐,那是对党的事业的贻误和不负责任。”
“透彻!”周雨菲心里一阵潮动,面颊透出好看的红。
“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把它当成一份职业,因为我要从‘新品超级稻’项目组里撤出来,不搞研究而要冠其名,那是沽名钓誉,非我辈所为呀。”景正中有些文绉绉地说。本来他完全可以不撤出来,项目组里的几个人也都不让他撤出,因为有他在项目组,资金倾斜政策优惠更利于项目发展,;但他不想那么做,不能让外人说闲话。
“你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感触到一份高尚。”周雨菲真诚地赞许道。
景正中笑了笑。
林子里的雾越来越浓,天色有些晚了,景正中同周雨菲告辞,朝回家的方向慢慢走去。周雨菲的不期然出现,给景正中这一天忙碌的生活划上了一个漂亮的句号。这一天过得很圆满,、很轻松。
走进科技局家属院,抬眼望望三楼自家的窗户,灯光大亮,看来她们母女已先自己回家了。
做共产党的官员,讨不到别的好,但福利住房却是呱呱叫的,190平方米的房子,当时只掏了不到十万块钱当时只掏了不到10万块钱,尽管这是六年前的事,但对比市场价格,还是极其便宜的。六年前,科技局建家属楼,砌一个半单元,其中一个单位,中层干部在东头局长们在西头,;另外半个单元,开工以前,根据打分情况,楼层已分到人了,当时他是末副局长,分到顶层六楼,一把手局长分在三楼。局里负责基建的王科长是何等精明之人,从始至终对西三楼格外关照,地平抹得比别人家的平,墙粉刷得比别人家的厚,连铝合金窗也是装的双层防嗓音的。
在搬迁之前,一把手局长突然提出不住三楼要换住二楼,理由是自己年岁渐大,爬行不便。这个理由很牵强,一听就是扯的一个由头,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原来是局长夫人找高人算过一卦,高人规劝他们万万不能住进西边三楼。局长夫人问其究竟,高人说,你回去查一个成语吧,我不能说出这个成语,怕影响你丈夫的官运。局长夫人回家后和局长嘀咕了半夜,才查找到那个听来都让人害怕惊悸的成语叫“日薄西山”。两人吓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留有先手去找了高人,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搬进去,成天惶惶不可终日,那才倒大霉呢。局长夫人把这话给负责基建的王科长讲了,王科长又给他关系很铁的局里的其他人讲了,关系很铁的人又给关系亲密的人讲了,于是这话成了局里公开的秘密。
负责基建的王科长立马着手调整楼层,一把手住二楼,常务副局长住四楼,其他副局长依次点了各自的楼层,最后三楼归局纪委书记住。但局纪委书记死活不要,他说自己从正团职干部转业到地方,已经够倒霉的了,再住这西三楼,人不霉死才怪咧。毕竟是在政界从政,不出事尚好,一旦出事势必和住房的楼层扯上关系,应验那句成语,那不让人双脚跺麻肠子悔青啦。王科长在各位副局长中穿梭游说,但无人松口。王科长急得满口燎泡无计可施,最后买了烟提着酒找到景正中家,恳请道:“景局长,你最年轻,也最开明,虽排名靠后,但你最具官相,你就帮我一次忙吧。”王科长态度很诚恳,话说得很贴熨,其实暗藏深意:你是末副局长,资格最浅,三楼只能归你住了。他当时也感到很忌讳,也不想去犯那个忌,但仔细思虑过后,他爽快地接受了三楼的钥匙,为王科长解了大围,为旷日持久的局长住房楼层之争画上了休止符。
他的大局观念和大度开明以及高姿态为他在局里赢得了许多民意景正中的大局观念和大度开明以及高姿态为他在局里赢得了许多民意,同时,当他住进西三楼后,有一种提示和警醒总会在脑中响起:时刻把握自己,千万别栽了跟头。“西三”两个字,简直就像一道“紧箍咒”,让他变得小心翼翼,让他变得不事张扬,让他变得格外谨慎,让他变得特别勤恳。所以,这几年来,他不仅没有翻船沉沦景正中不仅没有翻船沉沦,相反位置越做越高,从末副局长升任一把手局长,事业也越做越顺。他在心里时常感叹:人啦人啊,需要一种危机意识。
打开家门,换上拖鞋,在五十平方米的客厅里巡走一圈在50平方米的客厅里巡走一圈,客厅里除了一套沙发就再没什么摆饰,显得很空旷,电视机被宋佳慧装进盒子里封存起来,说是怕影响蓉蓉学习。他到洗漱间洗了一把脸景正中到洗漱间洗了一把脸,到厨房里倒了一杯水,跨过三级台阶,走进主卧区。
家里的装修简单明快,全部由宋佳慧负责,但书房的装修完全按他的设计进行,他是花了一番心血的。他觉得办公室是自己的第一战场景正中觉得办公室是自己的第一战场,书房就是自己的第二战场,自己的很多活动要在这里进行,很多时间要在这里打发。书房门的上方,悬着一块木质牌匾,黑底白字,刻着“青花瓷坊”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潇洒飘逸。书房的三面墙上,镶着胡桃木书架,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书和青花瓷,看似随意,实则精心,书和瓷器相互映衬,满室素白青蓝,让人心旷神怡。
一旦进入了这种境界,宛如走进了世外桃源,疲惫的身心开始放松,沾染世俗的灵魂会得以洗涤,人的精神境界似乎正在逐步升华。
景正中刚坐到书桌前。,景若蓉一路欢歌地跑进书房:“当当当当,爸,看这是什么?”
“阿福,这么小巧。喔,和我的蓉蓉一样可爱。”
“爸,你太损了吧,我还没胖成这样吧。喜欢吗?青花瓷坊主,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这是我辛辛苦苦帮你淘的一款青花瓷,我可费了好多口舌,都被同学屈辱地骂成碎嘴唐僧了。”
“这也算青花瓷啊?”
“什么意思?木子说了,这是他舅从国外带回来的,这是个男阿福,还有一个女阿福,本来是好好的一对,可惜那个女阿福被他摔破了。”
“崇洋媚外,青花瓷的发源地,可是在我们中国。”
“不要拉倒,还来劲了,小心本小姐一生气马上改变主意!”
“好好好,我要,我要,我的蓉蓉送的礼物,那是何其珍贵,谁敢不要呢?”
“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青花瓷你却不识货,说明你枉为坊主。”
宋佳慧听到父女俩交谈甚欢,忙跟了进来:“又在这儿居心叵测地贿赂你爸,说说看,企图何在?”
“妈,I服了YOUyou!封你为《大话西游》上的火眼金睛孙悟空,行了吧。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的企图,也就是那个,那个明天周末,可不可以不去补习英语?我们班组织郊游,好多同学都准备去,木子连零食都买好了。”景若蓉边说边推景正中。
宋佳慧瞪了瞪他俩,严厉地说道:“人家去你就去呀,你知道你的学习任务有多重吗?别跟那个木子在一起瞎掺和。他舅舅在国外,初三读完就会保他出国留洋,这孩子的心怕是早就‘越境’了。现在的孩子啊,就知道玩,!你想想,初二是最关键的一年,新课大部分都在这一年里学完,基础得打牢,一进入初三就是总复习。所以今年至关重要,一刻也不能松懈。”
“妈妈,求求你了,就这一次,您就可怜可怜我吧。”说完,眼巴巴地盯着景正中。
景正中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一只囚禁笼中的白鸽,渴望翱翔浩瀚的蓝天。他对宋佳慧说:“其实蓉蓉的英语学得还不错,就放她出去透透气吧,老闷在教室里学习,也不见得效率有多高。人家都去玩了,她想必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
“你这样是纵容,我可告诉你,女儿宠坏了,那是你的责任。”宋佳慧横眉冷对地说。
景若蓉撅着小嘴不说话。
“宋老师,我向你保证,春游玩一天景若蓉同学不会变差,毕竟她是个孩子嘛,不是一包食物,放一天就变质了。”景正中坚持道。宋佳慧轻蔑地一笑:“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逻辑?,反正,我是敲了警钟的。”
看来阿福起作用了。景若蓉得意地笑了,从景正中手里拿过阿福亲了亲,乐滋滋地跑到房间去了。
下了一夜中雨,滴滴哒哒搅得人心烦意乱滴滴答答搅得人心烦意乱。早晨,依然下着蒙蒙细雨,天阴沉沉的。范晓斌感到有些闷,看看时间还早,他决定走路去单位上班。
他感到自己心里像揣着个炸弹范晓斌感到自己心里像揣着个炸弹,随时有爆炸的可能,惊惊惶惶的不得安宁。他悔不该打电话去询问刘永辉的,问谁不好,怎么单单就问到刘永辉那儿呢?自己不是不知道刘永辉是省纪委信访室的科长,现在正向副处长的位置猛爬,还听得到涉及高官的这些蛛丝马迹的问题吗?他当然要赶快向领导禀报以求主动,为自己顺利当上副处长而捞足资本。刘永辉有错吗?他没有错,他身处那个部门如果不上报就是渎职。所以,千怪万怪还是要怪自己当时不冷静,头脑发热仓促询问,完全没有考虑后果顾及其他。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的这个电话可能在酝酿一场官场地震,但他不知道震感有多强震幅有多大震动频率有多高。
郭厅长会有问题吗?他不希望有,是真心实意地不希望。因为宁阳汉水大桥是郭厅长力主而建,建桥资金也是按照他的授意筹得,市里成立大桥指挥部申请贷款,交通厅下属的楚桥路建公司担保,宁阳市财政反担保,钱才顺利贷了出来。桥建起来了,而5亿元巨额贷款还挂在宁阳的账上,迟迟没有转为国家投资。大桥还有几天即将举行通车典礼,昨天,市里罗书记、李市长在倪安平的陪同下专门视察了大桥,他范晓斌也有幸陪伴。罗书记、李市长走在雄伟宽阔的大桥上心情迥异,罗书记欣喜地称赞李市长为宁阳人民立了一功实现了几代人的梦想。李市长非但不喜反而愁容满面地说,大桥建起来了,本来可喜可贺,但他却感到有如磨盘压胸透不过气。范晓斌清楚李市长的苦衷和惆怅,汉水大桥只是听了郭厅长一句话就开工建设,投资大桥的9000万资本金,市里东挪西借筹到5000万,另外的4000万,是通过市财政向信用社贷的款,至今尚未偿还。为了早点建成大桥,宁阳是在5个亿的投资主体尚未明确的情况下贸然开工建设的。如果5亿元贷款不能及时转为国家投资,不说还本,光是付息就得把宁阳的财政拖垮。李市长当然着急呀。听完李市长的陈述,罗书记的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特别交代道,通车典礼时,务必把郭厅长接来,请求他尽快落实资金的事情,该变通要大胆变通!李市长立马对倪安平布置道,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郭厅长搞定!并说等陈佑胜回来后,让他们好好商量一下,借这次大桥通车典礼时机,争取让郭厅长给个明确答复。倪安平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口里一个劲地说是是是。
罗书记亦好李市长亦好,他们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郭厅长身上,就像摇骰子揭单双一样,把最后一宝押到了郭厅长这一边。然而,郭厅长能躲过这一劫吗?但愿能吧!他在心里祈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