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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旭东之海归创业(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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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后的范旭东在哥哥的帮助下,得到了一个赴欧洲考察的机会。这次出国考察,历时近一年。

其间,最让范旭东难忘的是在英国的一次参观。这天,范旭东到卜内门公司的英国本部参观,英国人嘲弄地说中国人看不懂制碱工艺,只让他看锅炉房。

这件事对范旭东的刺激很大。30年后,卜内门公司的董事伯烈到天津,要求参观范旭东创建的永利碱厂,范旭东如法炮制,交代属下只让他看锅炉房,谢绝参观主要车间。

1914年,范旭东从欧洲考察归来。此时,北京政局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

此前一年,袁世凯因为急需军费巩固政权,和五国银行团签订了《善后借款合同》,以盐税为抵押,由政府直接管理和经营盐务。但是主张自由贸易的农商总长张謇和司法总长梁启超则认为应该取消专商,废除引岸,改良盐产,统一税率。范旭东加入了这一场论战,站在梁启超和张謇一边。

当时中国人吃的盐不精,被外国人讥笑为吃土。受西洋人的刺激,小范发誓创建中国人自己的精盐工业,改变中国人吃粗盐的历史。

回国不久,范旭东就一个人跑到天津塘沽,实地考察这个离北京最近的盐产地。

“大沽口,每一块荒地到处是盐,不长树木,也无花草,只有几个破落的渔村。终年都有大风,绝少行人,一片凄凉景状,叫你害怕。那时候,离庚子国难不过十几年,房舍大都被外兵捣毁,砖瓦埋在土里,地面上再也看不见街道和房屋,荒凉得和未开辟的荒地一样。”

这是范旭东第一次来塘沽时的日记。看上去这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范旭东却认定这里是天赐的精盐工业基地。因为塘沽不仅有丰富的盐产,还有方便的海陆交通,又有相距不远的唐山煤矿。

在迎面吹来的呼呼海风中,范旭东下定了来此地创业的决心。要办精盐工厂,一定要创办中国的精盐工厂!即使没一枚铜板,没一文钱,那也要自筹资金创办!塘沽,这个被人遗忘百年的荒地,因为这个人的决定,很快就要沸腾了。

范旭东风尘仆仆地从塘沽赶回北京。

母亲谢夫人说,旭东让海风吹瘦了。妻子许馥说,旭东被太阳晒黑了。可哥哥范源濂却说,风沙把旭东吹打得更健壮更结实了。还是哥哥更理解弟弟,毕竟都是在外面闯世界的男人啊!

天黑了,夜深了。灯光下,茶几两旁的沙发上,范氏兄弟开始合计办厂计划。

哥哥认真听了弟弟在塘沽调查的情况,弟弟仔细讲述了办厂设想。兄弟二人反复斟酌,直到东方破晓。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中国第一所精盐工厂的蓝图就在这座古朴的四合院内勾勒出雏形。

要办厂,没有钱,那可就寸步难行。问题是,出身贫寒的范氏兄弟才高八斗,钱财上却两手空空。

为了筹集办厂资金,范源濂到处奔波,拜访社会各界名流,宣传实业救国的道理。终于,一个由范旭东等7人为发起人、梁启超等9人为赞助人的筹建班子成立了。说起来,范氏兄弟的人生命运,很早就与梁启超紧紧相连。

1897年,梁启超执教于长沙时务学堂,宣传维新变法的主张。当时,范源濂就是梁启超的得意门生。受哥哥影响,少年范旭东也成为“梁粉”。

“敌无日不可来,国无日不可亡。数年之后,乡井不知为谁氏之藩,眷属不知为谁氏之奴,魂魄不知为谁氏之鬼?”梁先生的这些话语,深深打动了范旭东的心。

此时,梁启超已担当国民政府司法总长要职,公务繁忙,但对办精盐厂还是倾注了很多心血。每次见到范旭东到来,老梁都显得非常兴奋。40岁的人了,一面听小范汇报,一面扳起手指计算集股金额,算不过来了,就拿纸拿笔算。在梁启超的带动下,入股者颇多,首先是蔡锷,后来还有杨度,再后来还有黎元洪、曹锟、冯玉祥等。

1915年12月7日,财政部盐务署正式批准范旭东创建精盐工厂的申请。为图吉利,范旭东将厂子命名为“久大”。拿下批文后,范旭东再次来到塘沽。

一天清晨,他独自一人登上大沽口。眼前是悬崖峭壁,对峙如门。极目远眺,渤海湾波涛滚滚,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把海面镀上一层金光。

久大盐厂要是也如这东升的旭日,那该多好呀!范旭东醉于这情这美景之中。

制造精盐首先得有粗盐原料,久大所需的粗盐原料完全仗着长芦一带的灶户供给。

但芦纲盐务公所总纲李赞臣非常仇视久大,他召集灶户们开会,严令任何灶户都不许把原盐卖给久大。灶户虽然不服气,但绝大多数都很服帖。唯独一个叫李少堂的不买账,会后第二天,便把他仅有的10副盐滩及房屋设备全部卖给了久大。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随后,不少灶户也跟着向久大出售原盐。这是久大精盐厂成立后与反对派势力的初次交锋,久大精盐厂胜利了。范旭东从心眼儿里感激这些朴实的灶户们。

久大出盐了,那是像晶莹剔透的宝石一样的精盐啊!范旭东将精盐的商标命名为“海王星”,这个名字取自《管子》。他将商标图案设计为五角形的“海王星”,象征着循环运行,寓意久大人自强不息的精神。

宇宙茫茫,星星千万,范旭东独爱海王星。为了中国人的口福,海王星,下凡吧!

夺食

白花花的精盐,在久大的生产车间,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久大的精盐品质洁净、均匀、卫生,品种主要有粒盐、粉盐和砖盐等,传统制盐方法生产出来的粗盐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从出盐当天起,范旭东与口岸盐商的斗争就开始了。这是对延续几百年的盐务引岸制的挑战,也是一场争夺市场空间的厮杀,更是一场决定久大生死的战争。

从古至今,盐务就是关系国家经济命脉的大政,清朝时,扬州盐税几占朝廷税收的三分之一。翻开历史,横看竖看“盐务”这两个字,历朝历代都闪现着刀光剑影!

明清以来,食盐的销售权都掌握在少数盐商的手里。这些盐商,手中握有王朝发给的专卖引票,盐商就依靠这套专卖制度获取暴利。天津有个叫权守经的盐商,花了几千万两银子,仿照清宫格局,为自己建造了一处非常豪华的宅院;一个姓查的盐商,竟依照《红楼梦》书中大观园的描写修建了一座“水西庄”。

盐务专营按区域划分,每个区域当地的盐务别人插手不得,否则就叫“越界为私”“以私盐论处”。因为这种世袭专利,盐商们与朝野结成一个错综复杂的利益集团,他们的势力非常强大,无论是外国还是中国政府都不敢轻言改革。

盐商左右着盐的价格,而优质精盐全由国外进口,价格昂贵,只有富人才有能力购买。久大生产出售精盐,简直就是从盐商腰包里抢钱,他们怎么会甘心呢?当海王星牌精盐问世后,那些盐商各个咬牙切齿:“妈妈的,又他妈妈的出盐了!”“久大久大,不久不大!久大久大,子时成立丑时垮!”

而与盐商沆瀣一气的政府主管方面,只允许久大精盐在天津东马路设店行销,离开东马路行销就以“越界为私”论处了。

不打开销路,久大就是死路一条呀!“去北京想办法,一定要打开这局面!”站在寒气袭人的塘沽海滩上,面对着蓝天与大海汇成一线的天际,范旭东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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