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2页)
徐玄沉默以对,师承延皱起眉,声音里带上了不快:“徐玄,难道你真的想就这么糊糊涂涂地被判以叛国罪吗?你应该知道背上这个罪名代表着什么。”
师承延等了一会儿,徐玄才终于开口:“你能让我脱罪?”
一见有戏,师承延马上趁热打铁地说道:“没错,我能还你一个清白的身份,以后时机成熟,还能让你重新回到星海联邦的政坛。”
“如果三次公开审判后我依然还活着,我就告诉你答案。”徐玄说完后就闭上了眼,摆明了不会再回答师承延的任何问题。
“你最好不要后悔。”
不管师承延几次保证,徐玄依然自顾自地闭眼沉默,师承延铁青着脸扔下最后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观察室。
师承延走后,候在门口的狱卒们也散了。长长的甬道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特殊牢房里一滴一滴落下的水声回**在坟墓一般的地牢里。
在谢时来借口养伤、人间蒸发的八天里,叶宣云派了无数人暗中找过他的踪迹,不过都无功而返。叶宣云做梦也想不到,翻遍1区和8区也找不到的人,竟然就在2区郊外—他的眼皮子底下,悠悠闲闲地度过了八天。
在一栋装潢陈旧的老宅地下室里,谢时来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监测仪上不断刷新的数据,一个魔方被他握在手里飞快地转动着。
面前的工作台上放着纸笔和其他各种染血的工具,在监测仪上的数据攀上新的境界时,谢时来将已经解开的魔方放在了沾着星星点点血迹的医用手套旁,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新的实验数据。
魌的脚步声停在门口的时候,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她依然戴着那张和她没有一刻分离的金属面具,目光在接触到石念身上的大片血迹时触电一般移走,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了石念苍白的脸上。
“你就不能弄得干净点吗?”魌的声音冷得异常,漆黑的眸子就像她的人脸面具一样空洞僵硬。
“你也看到了,设施简陋嘛。”谢时来随口答道,他又埋头写了几笔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看向依旧站在门口的魌,“你之前提过的那种血石能给我一个吗?”
魌的目光从石念身上移到谢时来脸上:“没有了。”
“石渣也没剩一个?”
“没有。”魌不耐烦地回答。
“那你知道血石是由什么主要成分构成的吗?”谢时来握着笔继续追问。
“不知道!”魌像是被触碰到逆鳞,声音和眼里都带上了尖锐的怒意。
谢时来随意地耸了耸肩,低头重新写起了实验记录。为了不看到他那张讨厌的脸,魌把目光重新转回石念身上:“这是第几次了?”
“加上沙漠那次是第四次。”谢时来说道,“重生的时间越来越长,肉体越来越虚弱,第三次重生的用时已经延长到了四十小时。”
“如果不是尸体没有腐烂,我还以为真的不小心把她杀死了。”谢时来轻松的口吻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她必须由我杀死,别忘记我们的约定。”魌的视线乍然变得冰冷彻骨。
“当然,在星海联邦你找不到比我更诚实的老实人。”
谢时来脸上的表情和“老实”这个词没有半分钱关系,魌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明天就是约定的最后一天。”
“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说。”谢时来低下头重新看起了实验记录。
“明天傍晚后我会来接她,你最好别耍花样。”
魌不放心地警告了他一句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时来看着自己手上的这份实验记录,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微笑,八天实验里得到的蛛丝马迹已经足够让他推理出了魌隐藏的血石秘密,索要血石也不过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想,魌的反应和他的预料一致,世间任何力量都需要等价交换,更何况是龙神这样超出人类极限的非凡力量。
“青蛙的力量建立在被它捕食的蝇虫身上,狮子的力量建立在被它饱食的羚羊身上,你的力量又是建立在谁的血肉之上?”谢时来的声音轻轻响起。
将实验记录放回工作台,谢时来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就在此时,监测仪上的红灯突然伴随着滴滴声闪烁了起来。
这意味着石念的心跳和脑电波已经达到了苏醒的临界点,再过不久她就会睁开眼,徒劳无功地试图挣脱身上的束缚。谢时来相信石念本人也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行为,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逃脱和反抗的希望,她的眼睛永远亮着坚韧的光,吸引着谢时来忍不住靠近再靠近,以方便观察和试探。
谢时来对石念的兴趣起源于对龙神的好奇,发展于石念迷雾重重的来历,现在又延伸到了她藏在这副冷漠外表下的内心,她不畏艰险翻山越岭走向深渊而不自知的可怜模样深深地触动了谢时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双不屈的双眼里希望覆灭、万念俱灰的样子,光芒熄灭的瞬间,才是光芒最美的时候。
谢时来走回铁架床边坐下,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石念细密纤长的睫毛在颤了几下后慢慢抬了起来,露出眼帘背后清澈深邃的黑色眸子,她的视线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看向他,而是在头顶斑驳的天花板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移到了他的脸上,不动了。
她的眼里没有谢时来已经习惯的敌意,也没有隐藏在冷漠目光后的尖锐杀意,她的眉眼还是谢时来熟悉的模样,但神色却找不到一丝相同,冰霜一样的冷意从她身上褪下,代替出现的是不设防的平静和漠然。
谢时来嘴角的微笑僵住了,他前倾的身体往后退了一点,试探地问道:“石念?”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时来,就像在默记着他的模样,半晌后才轻轻开口:“我的名字叫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