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趋附权变上位(第2页)
截至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张之洞的湖北新军已基本练成,全军共9500余人,分为护军左右两旗步队8个营,马队1个营,炮队1个营,工程队1个营;武建军左右两旗步队8个营;武恺军步队4个营,步防军步队4个营,护军铁路营4个营。至此,湖北新军在训练水平、装备与作战实力等方面,与袁世凯督练的新建陆军同居全国一流水平。
但湖北新军和新建陆军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张之洞是文人出身,他是个大学问家,重视文化教育与建设,而袁世凯则是一个大老粗,一身的军阀气息,在文化教育方面远逊于张之洞。因此,湖北新军的文化素质要优胜于新建陆军。
还有,袁世凯的新建陆军是清政府的中央军,给养来自朝廷;张之洞的湖北新军则是他自行编练的地方军,给养来自湖北。可后来,袁世凯把新建陆军变成了他的私家军,成了他后来复辟帝制的政治和军事资本。其实,曾国藩和李鸿章等晚清重臣都把他们创建的湘军和淮军,变成了他们的私家军,他们俨然就是晚清时期的大军阀。正是感受了他们的威胁,慈禧才一直打压制衡他们。
在这方面,张之洞的气度、胸襟和眼光要远远超过他们。张之洞自己筹款,自己编练新军,虽是维护地方统治,但他把自己军队看做是国家军队。要不然,他离开两江时,也不会把编练好的四五千江南自强军,拱手交给刘坤一;要不然,他后来离开湖北,入参军机时,也不会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湖北新军,留在湖北。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清政府制定新军军制,计划在全国编成新军三十六镇(师),袁世凯的新建陆军被编成北洋六镇;张之洞的湖北新军被编为陆军第八镇,镇统(师长)为张彪,以及暂编第二十一混成协(旅),协统(旅长)为黎元洪(1864—1928年,湖北黄陂人)。
黎元洪也是一个传奇式人物。他原来投身北洋水师,甲午中日战争中,他在广甲号战舰上与敌作战,可广甲号统领吴敬荣临阵逃脱,他受到了牵连,被关了几个月监禁。出狱后,他投奔到时任两江总督的张之洞幕府,受到张之洞的器重。从此,他和张彪一道编练新军。
在湖北新军,黎元洪的地位仅次于张彪,但他比张彪知兵爱兵,张彪是一介武夫,而他却是一个新时期全才式将领。他精明能干,善于练兵,而且能屈能伸,湖北新军能够走在全国前列,他功不可没。
辛亥革命爆发后,黎元洪被革命党人逼着当上了中华民国第一临时副总统。此后,他又连着两任大总统,两任副总统,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两任大总统、三任副总统的人。他的传奇就体现在这里,这样的传奇无人可比。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张之洞离开湖北,入参军机时,第八镇官兵达11200余人,第二十一混成协官兵达4900人,其规模仅次于北洋六镇的中央军。
宣统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张之洞的湖北新军,有三分之一的力量都参加了武昌起义,是武昌起义的主力部队。也就是他编练的这支部队,打响了辛亥革命的第一枪,彻底推翻了两千多年封建帝制和三百来年的满清王朝!
自己编练的军队,推翻了自己效命的王朝,这并不是张之洞的夙愿,但作为这支军队的缔造者,他是知道革命党人在军队中的存在和活动的。
对此,他很矛盾,也很纠结;他打压过,也放任过。因为他既是一个新政的推行者和坚定的改革者,也是一个封建王朝的卫道者。但最终,革命党人还是在他的半推半就之间发展壮大了起来,并推翻了封建社会和满清王朝。
这是湖北新军的历史使命,张之洞虽然没有赋予它这样的使命,却孕育了这样的使命。他,实质上是清王朝的隐形掘墓人!
因此,革命先行者孙中山深有感触地说:“以南皮(张之洞)造成楚材(湖北新军),颠覆满祚(满清),可谓为不言革命之革命家!”
二、趋迎维新,拉拢打压
政坛新势力
中日甲午战争失败后,除了以张之洞为代表的洋务派力主变革图强外,还有一股新的政治势力,也极力主张变法维新,这一政治派别就是维新派。维新派的代表人物是康有为(1858—1927年,广东南海人)。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四月初八,康有为联合1300多在京参加会试的各地举人,联名上书光绪皇帝,痛陈《马关条约》的严重危害,提出“拒和、迁都、变法”的主张,建议光绪皇帝先下罪己诏;然后将首都迁往陕西,扼守险关;再编练强兵劲旅,做到有恃无恐;最后变法图强,走富国强民之道。
这道千人联名的奏书,史称“公车上书”。奏书虽被都察院以条约已签,无法挽回局面为借口拒绝,其内容却广泛流传,并得到了民众的热烈响应。其实,康有为早就是一个力主变法的积极分子。
光绪十四年(1888年),康有为到北京参加顺天乡试失利,他觉得科举制度不好玩,该死,就上书光绪帝,痛陈祖国的危亡,批判因循守旧,要求变法维新,并提出了“变成法,通下情,慎左右”的三条纲领性主张,但遭到了顽固守旧派的坚决阻击。
回到广东后,康有为在广州设立万木草堂,收徒讲学,大名鼎鼎的梁启超(1873—1929年,字卓如,广东新会人)也就是在这时成为他的弟子。在此期间,康有为先后写了《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两部书,这两部书都是在尊孔名义下写成的。
在前一部书中,他把封建主义者历来认为神圣不可侵犯的某些经典,写成伪造的文献;在后一部书中,他把本来偏于保守的孔子,打扮成满怀进取精神,力主政治体制改革,并倡导民主思想和平等观念的人。康有为的这些看法,虽不科学,但他的改革精神却在民间产生了强烈的反响,而顽固守旧派却认为他的两部书为异端邪说,并严厉打压。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康有为终于在会试中中了进士,被授为正五品的工部主事。“公车上书”后,康有为又接二连三地上书光绪皇帝,从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几个方面系统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主张变“君主专制”为“君主立宪”制度。
君主专制就是封建社会的政治制度,而君主立宪制则是在保留君主制的前提下,通过立宪,树立人民主权、限制君主权力、实现事实共和的一种政治体制。
康有为提出的变法尺度有点大,却深深地触动了光绪皇帝。光绪皇帝虽然是傀儡,可他毕竟是年轻的一代人,康有为的某些思想和他不谋而合。特别是经历中日战争失败后,他越来越倾向变法图强,以固国本。也正是有了光绪皇帝的默许,维新派的势力才茁壮成长起来。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七月,康有为在北京组织成立了强学会,主要成员有梁启超、杨锐、张仁权、袁世凯、徐世昌、丁立钧、沈曾植等20余人。
北京强学会成立之后,每三天举行一次例会,主要讨论“中国自强之学”,批判李鸿章等主和派的卖国投降行为。
康有为在成立强学会的同时,还创办了《万国公报》,后改名《中外纪闻》,梁启超任主笔,其宗旨和强学会步调一致。因为强学会主要是跟李鸿章等后党主和派对着干,它又得到了帝党主战派的翁同龢、李鸿藻、孙家鼐、张荫桓、张謇、汪康年、黄遵宪等人的大力支持。
说到党派的问题,这里插叙几句。中日战争已经结束了,如果再以主战派和主和派,来称谓帝、后两党那就有点过时了。中日战争结束后,原来帝党主战派和后党主和派的性质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一种挺有意思的变化。
原来帝党那些顽固守旧的主战派,在战后因为力挺维新派,而从顽固守旧的主战派摇身一变成为维新亲密派。他们的思想变化太大了,脱胎换骨了好几个轮回,简直让人认不出来。
原来后党那些不怎么顽固守旧的主和派,在战后因为抵制维新派,而从不怎么顽固守旧的主和派,演变成了顽固守旧派。他们的思想倒退了,退回到了战争以前。
也就是说,帝、后两党的人因为中日战争而角色颠倒。挺有意思吧。这样一来,整个朝野就形成了四种派别,即维新派、帝党维新亲密派、后党顽固守旧派,还有就是以张之洞为首的洋务派。
趋迎维新
张之洞时任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他对维新派及其强学会表示出了极大的好感。要不然,他的大儿子张仁权和门生杨锐也不会成为强学会的发起人。张仁权和杨锐加盟强学会,肯定是得到了他的指令。
同时,他对康有为这个有为青年,也表示出了极大的好感。因为康有为“公车上书”的内容,同他上奏的《吁请修备储才折》如出一辙。
张之洞向来拉拢和自己政见一致的人,出于对年轻人的爱护和扶持,他还给北京强学会资助了5000金办会经费。事实上,张之洞扶持资助康有为的初衷并没这么单纯,他有着自己的深谋远虑。
他不是早把杨锐安插在北京作为他的卧底吗,杨锐果然不负他的厚望。京城和皇宫发生的一切动态,杨锐都及时密报于他。康有为的举动以及光绪皇帝的态度,都在杨锐的观察之中,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当他得知光绪皇帝默认并鼓励康有为的变法主张时,就密令杨锐和儿子接近康有为,参加强学会,他是这么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