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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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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

引子

在踏上自动扶梯的那一秒钟,我收到一条短信。

时间是晚上7点半,拥挤的家乐福。

异常奇怪的是,看完短信,我才发现,自己的前方居然空空如也。晚上7点半,最拥挤的时刻,从三楼到二楼缓缓运行的自动扶梯上,居然只有我一个人。

那时的我,既不是衣着褴褛、浑身臭味的乞丐,也不是左青龙右白虎、两肋插着刀的黑社会,更不是被8个保镖20个保安层层包裹的娱乐大腕儿,我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之人,在家乐福最拥挤的时刻,却在本该人流涌动的地方,享受着奢侈的仿佛是最后审判来临前的一种宁静。

我看着对面二楼通向三楼的自动扶梯上几十个表情各异的人,他们好奇、惊讶甚至有点嫉妒地看着我,仿佛我们正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之间来回;在到达二楼之前,我的身后始终没有一个人踏上扶梯,这缓慢的传送带,正载着我独自从命运的一个终点驶向另外一个起点。

于是我低下头,再次看了一遍那条简单的短信,上面写着: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01

“你可知道异手症这种怪病么?”法医对正纳闷的我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他自己也不怎么确定,“受到某种强烈刺激,比如气体或者心理的刺激,可能就会诱发病状,发病人的双手会无法控制,掐住自己的喉咙不是没有可能……”

被害人被发现的时间是中午,报警的是被害人的少妇房东。

这个平头男子扭曲地躺在**,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双眼惊恐地瞪着,眼球因为充血而红肿,身上再没有发现其他的被袭痕迹。死者死于窒息,犯罪现场除了床单凌乱,其他的东西几乎完好无损,也就是说,这个身高1米85左右、体重接近180斤的壮汉,在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掐住之后,剩下的挣扎只是为了等待死亡,甚至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我一手揉着肩膀,顺道打量着整个房间,房门、窗户都完好无损,楼下单元门口还有只能用门卡才能开的防盗门,保安证实,在中午的那一大段时间里,只有女房东一人要求他开过楼下的防盗门,因此假设有作案人,极有可能是被害者的熟人;但现场既没有提取到有效的指纹、陌生的鞋印,也没有作案人的头发等其他任何痕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你一直揉肩膀,怎么了?”阿涩走到我身边,顺嘴问了一句。

看着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死党,我只是摇摇头,“刚才上电梯的时候,被一个下电梯的送水工撞了一下,疼死了。”

“说不定就是这个送水工,他假装送水,入室作案,你没拦下他问问?”阿涩很严肃地说。

“不是吧?”我挠了挠头。

“只是开个玩笑。”阿涩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冷若冰霜。

“还在为被女人甩了的事伤心?”我悄声嘀咕了一句。

“你有没有发现别的证据?”他急忙岔开话题。

“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娘儿们。”我朝旁边看了一眼。

那里,一个穿着薄衬衫的少妇正不住地摇着头,说肯定不是自己丈夫干的,因为她**的行动保密得很好,不可能被发现。

这个少妇在这个周二的中午来到她自己的一处房产里,与租房子的男青年鬼混,在楼下按了门铃没有人开门,于是自己找保安开了门,他们约好的时间从来没有改变过,她以为他在洗澡,结果却发现那人已经挺在**。

法医并没有在现场对那个男人的身体做什么细致的检查,因为当发现那个男人还有一丝体温时,就赶紧送到医院。“这说明他被害的时间就在刚才,”法医满怀希望地说,“但愿可以救活。”

不是过度使用药物,没有上吊或者割腕,没有煤气中毒……如果真的是自杀,这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人能活活将自己掐死吧?即使他坚定地选择死亡。

我才不相信异手症这种在悬疑小说中已经烂俗的字眼,可如果是他杀,有谁能如此轻易地进入这里,又将这个壮汉置于死地?除非他像我一样,是个精通搏击的警察。

02

每天晚上下班之后,我都要去隐藏在居民楼里的一个文身店。

在我的大腿上,有一个正在完成中的文身,一条巨大繁琐的双鱼。由于新鲜的创口很容易感染,这个文身每次都不能进行太多,因为我是一个警察,被发现文身是要受行政处罚的,我只能偷偷文在大腿上。

在与文身的这个贱男人啰里啰唆地胡侃了半天之后,我闭上眼睛想一个女孩,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孩,我们在网上谈着情说着爱,我曾以为她与其他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可以约出来吃个饭玩个浪漫,花不了多少钱,然后在**做一个了断,但我花了很多力气,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已经三十岁,还是个单身汉。

在之前漫长的岁月里,我是个孩子,是个学生,是个大学生,然后开始工作,从满怀青春到理想破灭再到挣扎与现实,最后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碌碌无为,不知所措。我爱上过很多女孩,并同她们中的几个发生过一些故事,但与每个人的交错都只是一次路过,有些停留的时间长些,有些擦肩而过,仅此而已。

我曾是个从警校毕业的好孩子,也曾经梦想做一个好刑警,但在每天路过死亡、触摸死亡之后,我像你们一样,开始时常漠视甚至幻想死亡,一个人的死也没什么了不起,亲朋好友的哀号也没什么了不起,很多人死去,其实是罪有应得。

于是,三十岁的我依然是个普通的刑警,在血案的现场应付了事,在空闲的时候,从一个女人的床走向另外一个。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自我放逐,还是自我放弃。

文身的偶尔疼痛让我轻轻换了一个姿势。

我在想那个女孩,她究竟有怎样的魔力,勾引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

你见过她吗?她的网名叫接吻的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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