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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是一个皮肤白皙的白领男士,不到30岁的年纪;他双手被反绑着,跪在地板上,身体蜷缩在一起,额头狠狠地磕在地板上,好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正在进行一种跪拜仪式;他的双眼依然惊恐,嘴巴被撕裂一般地张开着,下巴已经脱臼,嘴里塞着一个红色的塑料小球;他的两条大腿上有深深的割痕,鲜血曾经从那里汩汩涌出,然后被人故意地抹满两条腿。
“你看,这多像两条红色丝袜!”有人戳戳我,小声地说。
这是一个**式的现场,与前面两个犯罪现场相似,作案者的目的非常明确,不动任何他不感兴趣的东西,他只对受害者下手,进出顺畅,手段凶残、实用,没有遗留下任何可以被发现的痕迹。但我很迷惑,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三起事件归结成“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手通常都包含着某种程度的心理变态,他们可能信仰某种邪教或者神鬼传说,可能小时候受到某种很深的创伤,引发了阴暗的人格,可能有遗传的家族精神病史,可能误入歧途被什么人指引着走上邪路,但无论怎样,连环杀手的目的绝对不只是死亡,而是为了某种变态的目的,收集某种东西,迷恋某种死亡的方式,只杀某一外表类型的人,或者将受害者弄成某种造型……
可这三起案件的作案现场,却让人看不出什么相似性,受害者的体型、外貌、职业、年龄皆不相同,被害的方式有掐死、绳子勒死和现在的直接用刀捅死,破坏死者身体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死者身体上也没有缺少任何部件,如果真的是连环杀手,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阿涩,这该不会跟什么超现实主义画家的油画作品有关吧?”我胡乱说着,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儿。
阿涩耸耸肩,默不作声,因为失恋,他最近总是很沉默。
“他们三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单身,这一点,倒是跟你我的情况很符合,呵呵。”我看着阿涩的脸,突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难道这三起案件只是莫名的巧合?不管是不是,我心底突然生出另外一个奇怪的想法:
凶手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他按部就班地做着所有的一切,甚至知道该给警察展示什么不该展示什么,仿佛他就在我们的周围……
06
“你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的那次葬礼?”
那天晚上,我与阿涩出去喝酒,在两个人都快要喝晕了的时候,阿涩突然这样问我。
我双手抹了一把脸,掩饰了一下心中的慌张与悲伤,“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哪是葬礼,简直就变成了一场闹剧。你为什么还记得?”
“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很荒谬。”阿涩的眼神很迷离。
“得了吧,”我安慰着他,也想赶紧岔开这个话题,“那天我们去葬礼的现场维持秩序是临时公务,你不能逃脱,一个女人因为你临时加班推了跟她的约会而跟你分手,有什么值得惋惜的?等手头上的案子破了,我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呵呵,你为什么这次这么有信心破案?”阿涩看看我,神秘地笑了笑,“你今年破了几个大案?好像是零吧?这次突然这么有信心?”
“你什么意思?”我讶异地盯着他。
“你知不知道,有人觉得这像内部人士干的。”阿涩显然喝了太多酒,“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我才告诉你。你看那现场,没有痕迹,没有破绽,不是惯犯,我们从来没遇过类似的案子,只有警察才干得出,还是刑警!两次案发时间你有不在场的证据吗?你没有,我也没有……”
我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不知道该说什么。从那一刻起,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我们,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又絮叨了一会儿,阿涩忍不住去厕所吐了。在他离开的时间里,我忍不住想起那个葬礼,纷乱,嘈杂,围绕着一个小小的骨灰盒,充满了争吵声、哭喊声、东西散落破碎的声音、间歇性的打斗声,我作为一个临时维持秩序的警察站在那里,心里却在滴血,那是怎样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尽管阿涩是我最好的兄弟,可我不想告诉他,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更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有人正在盯着我们!
阿涩的手机突然响起,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就没有管。
那个号码每次断过,都立刻拨进来,生生把我的感伤搅和没了,我拿起来接听,怕是有什么急事。
“喂,你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你可以听出来,没经过加工,没经过修饰,是一个原始的声音,但这样的嗓音绝对让人过耳难忘,粗糙,沙哑,带着刺人的毛茬儿与浓重的口音。
“喂?”我接了一句。
那电话迅速挂断了。
07
当第四名受害者的尸体被发现时,我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与紧迫性。
死者痛苦地躺在**,浑身上下皮开肉绽,全是被皮鞭狠狠抽打的痕迹,他的嘴里塞着毛巾,因为过度疼痛而狠狠撕咬毛巾,牙齿甚至都折断了一颗。你可以想象凶手站在**,高高地俯视着这个可怜的家伙,脑海中可能正放着MarilynManson的哥特音乐,他一下一下缓慢而凶狠地挥动着手里的皮鞭,动作简练而富有节奏,每一鞭都让人痛至骨髓,最后活生生地痛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深深地皱着眉头,几乎翻版的现场,受害者都是单身男性。很明显,这类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很难抵抗女人的**,如果有一个女人主动地投怀送抱,估计他们没有理由拒绝或者放弃送到嘴边的食物。
男人与女人就是这么不同,女人总是要先说明白了再做,男人却往往先做了再说。
但问题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只有一个女性肯定不足以掐死这样结实健康的男青年,如果还有别的帮凶,受害者有什么理由放他们进来?门窗完好,受害人没有被击打致昏或者被下药迷晕的迹象,显然作案者是一次性走入房间内,而不是分批进入,而且如果真的有好几个人团伙作案,为什么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是不是我们错过了什么?
所有的现场只告诉我们一个不争的事实,所有的被害者都像被宰的羔羊一样,无法反抗,无法抵挡,他们只能被动地等待死亡,等待以某种奇怪的方式死亡。
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荒唐的画面,凶手与被害者正在玩一场真心话与大冒险的游戏,被害者只有选择的权利,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说出的真心话可能只会招来死亡,而大冒险的游戏则被做成一个个彩色的小球放在袋子里,你可以抽奖,说不定还可能抽到幸存。于是,每个被害者都怀着一丝侥幸去抽取那属于自己的命运,可真正抽到的,只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死法!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出一种虽然看上去不太现实的可能:比如一切报复,或者漫无目的,或者不知道有什么心理变态的动机,对象是一切可能的单身男子,找寻的方式就是在网络中,不管他有没有钱,不管他做什么工作,不管他是善良还是丑陋……
单身男青年的劫难?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