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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肉巴士(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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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全身的神经细胞好像充电一般,突然全都膨胀、爆裂,它们接力似的将一种感觉一浪又一浪地传递到我的大脑神经中枢里,大脑神经再将那种感觉瞬间发送到我正在缓慢跳动的心脏上,我的心立刻感到有一双手仿佛直接插进我的胸腔,撕扯烂了我的心。

哦,是痛!

这种感觉,这种隐藏在心底很久很久、我曾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功能,原来叫痛!

“林大夫!林大夫!”浩浩的妈妈跪在我的身边,疯狂地摇着我的身体,她的裤子已经磕破了,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膝盖。

“怎么了?怎么了?慢慢说……”我终于把自己拖回到完全的现实。

“快救救我的孩子!”那个女人的嘴夸张地张合着,把这些字眼一个一个直接跃过耳膜,塞进我的脑浆中。

我急忙站起身,冲向抢救室。

手术台上,浩一正被实习医师引导着,采取臀部高抬的膝胸位,痛苦地跪趴着,戴着氧气鼻导管,紧闭着双眼,两只紫色的小手紧紧地攥住,仿佛正抓着什么东西;一个护士已经将他的上衣全部脱掉,我看见那胸口干净、细腻的皮肤,就像梦中的一样。就在那一刹那,那种痒痛感再次毫无征兆地袭击了我的后背,我禁不住挠了两把。

“突发呼吸急促,青紫加重,并伴有抽搐、意识丧失,是急性缺氧发作,给予氧气吸入4Lmin、普萘洛尔2mg静脉推注,现在开始趋于稳定。”当班的医生对我说。

“怎么回事?”我一边翻看着急救处理病例,一边观察着,看到没有出现再度恶化的症状,就走出抢救室,质问浩一的妈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女人双眼满含着绝望的恐惧,不停地摇着头,“我刚从单位偷偷跑来,就看见他的外婆趴在**睡着了,浩一的脸特别紫,眼睛紧紧地闭着……林大夫,你救救我儿子啊……”

“爸爸,救救我!爸爸,救救我!”在那个女人说出最后那句话的同时,我的脑海中立刻涌现出的,却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不!不!”我赶紧摇摇头,努力克制住自己。

这时化验科的人送来了报告,报告显示:凝血功能正常。

“凝血功能正常?怎么会这样!”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来到护士站,要过病历夹,半信半疑地翻开,脑海里最恐怖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医嘱单上赫然写着:“氨甲苯酸0。25g,Tid(一天三次)。”

“什么?我明明开的是Bid(一天两次),谁给变成Tid(一天三次)的③?”我愤怒而绝望地盯着主班护士,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谁私自改了我写的治疗单?”

主班护士无辜地摇头,“我不知道啊,不可能抄错啊,每次抄完医嘱我们都各核对三遍。”

“501的浩一吗?最后的医嘱是冯主任开的。”护士长闻讯赶来,解释道,“上周冯主任查房时看过治疗单,觉得氨甲苯酸用药的剂量不对,当时你正在手术,这事你带的实习研究生在场,他没跟你说吗?”

“这么多天,原来你们一直都吃错了我精心设计的药方。”我绝望地站在那里,心里一种强烈的念头像只蝴蝶一样破茧而出,可惜,是一只剧毒的蝴蝶。

“等到下周一冯主任出差回来就没事了,可是这下,我们都完了……”

也就在这个时刻,随着一声不是很清晰的闷响,一个尖锐的女声在窗外的楼下炸响了:“有人跳楼了!”

08

当我冲到楼下的时候,501病房的那个中年男子正趴在一片血泊之中,脑浆迸裂;他的胳膊上还有没撕扯掉的针头与胶布,病号服完全掀起,在太阳的照耀下,后背上,在血浆跟脑浆的混合物之间,我依然能清晰地看见一两个鲜红的红点,它们好像单单为我而存在,只有我才能看见。

刚才浩一发病时,所有的护士大夫都在忙碌,戴氧气罩,插管子,抽血,注射……然后所有人一股脑地离开,钻进抢救室,只把中年男人一个人扔在那里。

我听到人群里有人在窃窃私语:“在他站上窗台的时候,我听见他大喊‘这就是我的下场,这就是我的下场……’”

“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现在无人接听。”

我一步一步地离开,呆呆地站在远处,掏出手机,拨了很多次号码,才拨通一个电话;一切都仿佛静止一般,在我脑海中,什么影像都没有。

可崔医生的手机依然无人接听,他究竟去哪儿了?

“嗡……嗡……”我的手机又突然开始震动,是未婚妻打来的。

“喂?喂?”在接听的一瞬间,她焦急的声音已经传来。

“嗯?”我轻微地应答了一声。

“我约了明天去找崔医生检查,检查我后背上的红点,你有时间吗?”她满怀希望地问。

“我要手术……”我说着,突然一顿,眼睛望向远处的那个地方,中年男子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呵,或许已经不用了。”

“那你有时间吗?”

“你背上的红点痒吗?”我没有理会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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