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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略寒冷(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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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略寒冷

文一名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们插队后的第一个冬天,可算是真正领略到了北国的寒冷。白天最高气温零下二十多度,夜间最低气温可以达到零下四十多度!

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冻出的鼻涕还没流出来,在鼻口就有冰碴了。老乡们一再告诫我们,耳朵冻了可千万别用手胡噜,一胡噜准掉!所以东北人的冬天,就是猫冬。现在理解了,有些东北人的惰性是气候造成的。

突泉县地处大兴安岭东南麓,北部与乌兰浩特相邻,南部与科右中旗交界,西部与科右前旗接壤,东部与吉林洮南毗邻。只有县城方圆几百里地地处平原,其余几万平方公里都是连绵起伏的丘陵。

我们村坐落在距突泉县城城北二十多公里的地方。

离开北京几个月了,我们都有些想家。想着上县城照张相,好寄回家给爸爸妈妈看。

头天得知车老板儿宋起明天一早赶马车上突泉县城,我和江东四点多就起了床。我们俩和男知青吴伟还有一对儿本队社员,搭着宋起的车,天还没亮,就奔向县城。北风呼啸着,我们穿着下乡时发的蓝大衣,蓝棉裤;大衣里面还穿着棉袄,棉袄里面还有毛衣,穿得就像个“圆球”,每人还戴着一顶棉军帽,脖子上紧紧围着大围脖,想必这一个多钟头,不会太冷了吧!我们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滑稽得很,就这样嘻嘻哈哈地爬上了马车。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冻蔫了,全没了刚出村时的欢声笑语。一路上只听得吴伟和车老板宋起还有那个男社员聊得来劲。

黎明前是一天中的最为寒冷的时刻!凛冽的寒风,肆虐地摧残着这美丽的苍凉大地。小学三年级学过一篇课文,叫《蓝鼻子哥哥和红鼻子弟弟》,讲的是一对风兄弟,哥哥叫蓝鼻子,弟弟叫红鼻子。寒冷的冬天,兄弟俩早上出门比赛,看谁的风厉害。弟弟看见一个穷苦的砍柴人,手中拿着一把斧子和一捆绳子,穿着很单薄,心想:这个人穿得这样少,一会儿他就会不行的!这时又来了一个坐着漂亮马车的、穿着狐皮大衣的富人,心想,妈呀,他穿戴得这样厚实、温暖,我可没办法吹透他。于是,弟弟选择了穷人,给哥哥留下了富人。结果可想而知,砍柴人越砍越热,最后连汗衫都脱了,弟弟累个半死也奈他无何。而哥哥跟着漂亮小巧的马车,三下五下就把这个富人吹得蜷缩成一团。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生命在于运动,勤劳使人健康。

寒风就像蓝鼻子哥哥,执著的、拼命地透过厚厚的棉衣钻进心里,我的血液从四肢逐渐凝固到躯干,戴着大棉手套的手早已冻得没了知觉。

马车板槽中铺着山羊皮垫儿,我们坐在厚厚的山羊皮垫上,出来时,车老板宋起还从家中拿了一床被子盖在我们三个女士的身上,就是这样,脚还是很快就冻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老板儿轰我们下车走走,活动活动。可是我们早已被冻透了,根本就不想下车,但是当听说有人就是这样被冻死时,我们只好咬着牙,挣扎着下了车。“慢着,别蹾着脚!”车老板话音没落,我和江东的脚就都被蹾着了,哪儿还会走路啊,更甭说蹦一蹦了,我俩就只剩下“哎哟哎哟”的叫唤了。用不听使唤的手胡噜胡噜腿,揉揉膝盖,捶捶脚,再慢慢站直身子,走两步,脚像过电一样,万箭钻心。

“冷得邪乎啊!”车老板叹息着,“今年真是比哪年都冷啊!”

“是啊!你们北京嘎咋能遭了这罪?”本队夫妇也附和着。

当地人都爱亲切地叫我们“北京嘎”。

“北京那么好,你们到俺们这疙瘩来干啥呀?”

“我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啊!”

江东真诚地说。

身上的知觉在活动中渐渐恢复了一点儿,只是手脚还是冻得僵硬。

东方渐渐发白,我们已能看清对方。

北风像刀子一样,疯狂地撕扯着我们,它不会因为我们是北京知青而有所收敛,也不因为我们只有十五六岁青春美丽的年华而眷顾,它无情地席卷而来,又愤愤地咆哮而去。

江东漂亮的脸蛋被冻得通红透明,她大叫着:“哎!小胶皮人,我的手都不听使唤了,你呢?”

因为长着一个娃娃脸,知青和老乡都昵称我“小胶皮人”。

“我也是!”我也高声喊着。

“要知道这么冷,咱们就不出来了!”

江东说着终于忍耐不住,哭了。我咬着牙,忍耐着不哭。

从爸妈被批斗开始,我学着坚强;红卫兵抄家时,我又学会了勇敢;我相信,任何艰难困苦,终将会被我踩在脚下!

吴伟,十八岁的男知青,圆圆的脸,中等身材。如果不是“**”,他现在应该上高三了。他顶着风,快步走来,像是与咆哮的狂风比赛,皱着眉头使劲喊着:“喂!你们别缩着待着,赶快搓搓手,活动活动!”

我们僵持的双手,不听使唤地蠕动着。

“嘿!这样可不行!非冻坏不可!”吴伟急了!

“把手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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