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并非所有人都要依靠爱情生存(第6页)
顾锌白怅惘地笑:“在世,她还好好活着,我也好好活着,但我们现在不在一起了。”
下面有嘉宾举手:“那请问你的爱人现在在哪里?”
顾锌白的眼睛朝夏珞岚看过来,夏珞岚觉得浑身冰冷,头皮一阵发麻,顾锌白收回眼睛:“她就在本市,四年前她为我挡了一枪,我在她还没有康复之前就去了军队服役,回来后她不要我了。”
刚才提问的嘉宾再次插嘴:“如果我是她我也不要你,怎么可以在那个时候离开?”
顾锌白低下头,近乎喃喃自语:“我是被迫的,我被迫离开她,事实上没过多久我就后悔了,但是我回不来,那个时候我天天都在祈祷,希望她不要忘记我,希望她好好的等我回来找她,希望我自己好好的,能等到回去找她。”
他说起自己有一次在军队因为意外事故而受伤,在医院里待了很久,病情最重的时候,每次医生来换药,他都会问一句‘我能活下来吗’。
“三年的军队生活,我每天都希望天下太平,没有战争,我不想上战场,我还想回去见我的爱人。”
他穿着军装,但他的话里丝毫没有军人那种勇毅和牺牲,他只是一个失去了爱人的哀恸的男人,像祥林嫂一样,对着不相干的人和镜头反反复复说思念和情话,有人大胆而尖锐地说:“我觉得你愧对自己身上这套军装。”
顾锌白淡淡地笑:“是啊,可是我更愧对的是我的爱人,当初我受胁迫去军队,我连跟她告别都没有,在她为我挡了一枪生死未卜的时候我离她而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我错了,我应该更理智一些,更有勇气一些,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和她一起面对而非要是离她而去保她周全?我太一厢情愿。”
夏珞岚的心一震,顾锌白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他另有隐衷就是这段话其实是在说她,在说夏珞岚,他指责自己不够磊落不够坦诚。
最后,顾锌白说,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因为她曾经在转身后回头,我知道她没有忘记我。
而整个录制过程,夏珞岚一言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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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下班后夏珞岚没有马上回家,沈藏青约她出来吃饭,他带她去的是一家中餐馆:“法国菜吃的永远都是回忆而已,我想我可能应该换种口味,向前看。”
这是一家北方人开的餐馆,所有菜色都是浓油重火,自从来到H城,夏珞岚很多年没吃到这种菜色,她胃口大开,沈藏青微笑着看她吃的不亦乐乎:“这家餐馆虽然是北方人开的,但为了迎合南方的饮食习惯作了相应调整,不是那么正宗,我关照过老板说一切按他的家常菜习惯来,吃着还好吗?”
沈藏青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了一句话,夏珞岚刚吃下去的肉卡在嗓子眼里,她咳得惊天动地泪眼婆娑地看沈藏青,沈藏青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倚在椅背上看着她:“考虑考虑?”
他说的是‘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是另一种关系’。
夏珞岚不再说话不再开玩笑,乖乖地继续吃东西,吃到最后,她把筷子放下:“为什么?”
沈藏青一手支着额头,语气淡淡的:“我前两天回家和我爸谈了一下,他说的对,我应该把亡人放在心里,然后过自己活着的人的生活。我爸病了,医生说他年事已高,病来如山倒,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我和远行各自成家,他的要求合理,我身为人子不能违逆。他和我姆妈都很喜欢你,觉得你是好人家的女儿,乖巧懂事不浮躁,我也觉得你很好,作为妻子没有谁比你更好了,你知道我的过去,你不讨厌我,是吗?当然,更重要的是,你心里也有另一个不可能的人。”
夏珞岚蹙眉:“你知道?”
沈藏青笑:“今天录制的节目我去了现场,不过你没有注意到而已,那个嘉宾就是你心里那个人对不对?表面上正襟危坐,但实际上他一直在偷偷地看你,那种眼神我了解,跟当年我在意大利看她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无法掩饰,贫穷和爱意。”
沈藏青把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你很好,你是那么多年唯一一个对我无所图的人,我知道并不是你无所图,世上谁无所图?只不过你想要的并非我能给的。”
夏珞岚觉得嘴里苦涩:“我想要的是我不能要的,我和那人没有可能。”
沈藏青说:“既然求不得,那不如拓展一下自己的所求,我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但是我可以给其他的,比如一个很尽责的丈夫,一个很称职的孩子的父亲,一幢很漂亮的带花园的房子,一辈子安稳平宁衣食无忧的生活。”
夏珞岚说:“听起来很有吸引力,不如我考虑一下。”
她将话题一转:“你那块地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他这样一说夏珞岚倒想起了余砚,余砚是闻氏大小姐的未婚夫,当年他不是去了海南的一家文化公司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房地产商的女婿?那个闻大小姐看上去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不像是余砚会喜欢的那一种人,她印象中的余砚是钟情于温婉的小家碧玉的,难道余砚看中的只是闻大小姐的这层身份?一入社会深似海,从此天真是路人,没想到余砚也有一天会向权势低头。
那天在餐厅外偶遇后夏珞岚就没有再见过余砚,实际上自从余砚毕业之后他们就没有联系过了,余砚走的很匆忙,夏珞岚猜想这八成和沈远行有关。他们的那个同学会夏珞岚没有去,本来她就不是那一届的,没有立场去,同学会结束的当晚沈远行就回了北方。
对于沈远行,更多时候夏珞岚只能报以同情。
吃完饭后沈藏青又带着夏珞岚去兜风,他工作繁忙,难得有空一次当然要玩个尽性,直到晚上十二点夏珞岚才回到家,她看到一楼是暗的,没有亮灯,她想扒到门缝上去瞧瞧,又怕突然有只手伸出来把她拽进去,她想或许太晚了顾锌白已经睡了,就自己上了楼。
第二天她下班回来很早,一楼的灯还是灭的,她心里疑窦丛生,顾锌白到底去哪里了?
直到再次帮陆湘去上课,她从老师那里旁敲侧击知道顾锌白托人递了假条,他请了两个星期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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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课上没有了顾锌白的骚扰,连下班回家时候也不用担心那人会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吓自己一跳,已经过了四年这样的日子,那其中的索然无味突然被放大了很多倍,夏珞岚鬼使神差地把手机模式调成了震动放在包里,每隔一个小时满怀希望地看一次,但每次都是失望。
两个星期,两次英语演讲课,两次《赏鉴》的录制,她每次去上课都担心老师会不会认出自己就是电视上那个女主持人夏珞岚,但很庆幸,这个老师好像对英语之外的其他东西都不感兴趣,更不用提一个小小的市级电视台节目了。
顾锌白消失后,夏珞岚在第二次录制《赏鉴》之前收到了一封信,里面是一张喜帖,是陈苇和周嘉的,夏珞岚毕业后隐隐听说过他们,他们两个这五年多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很多次大家都以为没有希望了,铁定要分手了,甚至有两次传来他们分别与旁人订婚的消息,没想到最后转了一圈还是他们两个,隔壁间的女同事在看娱乐视频,讲张柏芝和谢霆锋。夏珞岚拿着喜帖呆呆坐了一会儿,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学校生日门的那个夜,她和顾锌白,那个暗了灯光的角落,那个时候他们多年轻,现在一眨眼已经五年过去了,五年前她绝望而沉溺地把握着和顾锌白在一起的每一秒,五年后他们之间依旧是毫无希望,不是每一场旷日持久的恋情都能回到原地……她洗了一把脸,去上妆然后去演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