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3页)
奥丽芙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走出了房间。其实这样挺好的,至少奥丽芙不用继续扯谎了,但也没有那么好,因为现在就只剩下她和卡尔森,况且他们站得实在太近了。奥丽芙本想花一大笔钱来说明她是他们之间那个主动拉开距离的人,可实际情况却令人尴尬,卡尔森才是那个先走开的人,他先是走到能够给她足够的空间的地方,而后又稍微走远了一点儿。
可能她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份以她为指控对象的《第九条》诉讼书。
“一切都还好吧?”他又问了一次,语气仍然柔和,这不是她印象里他会呈现出的样子。
“好,好,我只是……”奥丽芙摆了摆手,“谢谢。”
“别客气。”
“你有听到她刚才的话吗?关于上周五,还有……”
“听到了,就是因为听到了,我才……”他看着她,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就是几秒之前还温暖着她的背的那只手,奥丽芙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谢谢,”她又重复了一遍,尽管亚当·卡尔森是个公认的讨厌鬼,可奥丽芙此刻却对他充满了感激,“还有,呃,我还是不自觉地留意了一下,在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并没有联邦调查局的探员来敲我的门逮捕我。”
他的嘴角几不可见地**了一下:“是吗?”
奥丽芙点了点头,“所以我觉得或许你没有提起诉讼,虽然我知道你完全有这个权利,所以,为了这个,我想谢谢你。还有……谢谢你刚才出面帮我,你的出现让我省去了很多麻烦。”
卡尔森教授盯着她看了很久,那样子突然让她想到了在专题讨论课上有人把理论和假说混为一谈时,或者有人在该用插补(4)的情况下却错误地使用了列表删除(5)时卡尔森会做出的表情,“你应该不需要别人插手的。”
奥丽芙僵住了,是了,是那个出了名的讨厌鬼没错了:“好吧,其实我并没有要你帮我做任何事,而且我本来就打算自己来处理的……”
“还有,关于你的感情状况,你没有必要撒谎,”他继续说,“尤其没有必要为了让你的朋友和你的男朋友没有罪恶感地在一起而故意那么做,据我所知,友谊并不是这么维系的。”
啊,所以奥丽芙上次向他倾吐她的人生故事时,他是有在听的。“并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而奥丽芙举起一只手做防御状,“杰里米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而且英也没有拜托我做任何事情。我并不是什么牺牲者,我只是……想让我最好的朋友开心。”
“用对她撒谎的方式。”他冷冷地说。
“好吧,没错,但……她觉得我们在约会,我和你。”奥丽芙脱口而出,老天爷,这实在是荒谬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重点不就在这儿吗?”
“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想起她手里还拿着咖啡,于是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小口,咖啡还是热的,和英之间的谈话应该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没错,我想是吧。对了,我叫奥丽芙·史密斯,以防你仍然想提出诉讼,还有我是阿斯兰教授实验室的博士生。”
“我知道你是谁。”
“哦。”那他可能已经查过她了,奥丽芙试着想象了一下他在学系网站上的在读博士生版块搜索的样子。奥丽芙的照片是她来研究生院的第三天由她们专业的秘书拍摄的,那时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会经历些什么。为了让自己好看点儿,她也下了些功夫:把棕色的鬈发整理得更为服帖;为了让绿色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有神,她还涂了睫毛膏;为了掩盖脸上的雀斑,她甚至还借来一些粉底。她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学术界是多么残酷无情,也没有陷入深深的自卑,更没有处在不曾间断的恐惧当中——尽管她很擅长做研究,但她可能永远都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学者了,她当时的笑容是最真实自然的笑容。“好的。”
“我叫亚当·卡尔森,我是教授,在……”
她在他面前放声大笑,在注意到他困惑的表情后马上就后悔了,好像他真的认为奥丽芙可能还不知道他是谁,好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个领域里最杰出的学者之一,“谦逊”这个词和“亚当·卡尔森”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搭。奥丽芙突然停止了大笑,她清了清嗓子:“好吧,呃,我也知道你是谁,卡尔森教授。”
“你或许应该叫我亚当。”
“呃,呃,不了吧,”那样的话也太……不行,在生物系不可以这样,学生并不会对老师直呼其名,“我是不可能……”
“如果英恰好在附近的话。”
“哦,好吧,”他说得有道理,“谢谢你,我没有想到这一点。”老实说她也没想过其他事情,显然她的大脑在三天前就已经停止工作了,准确地说,在她为救自己一命决定去亲他的时候,她的脑子就不再正常运作了。“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回家了,因为这整件事都让我觉得压力有点儿大,还有……”我打算做一个实验,但我真的需要坐在沙发上看上四十五分钟的《美国忍者勇士》(6),再打开一袋“酷牧场”口味的“多力多滋”,那味道绝对好得超乎你的想象。
他点了点头:“那我陪你去取车吧。”
“我还不至于那么心烦意乱。”
“万一英还在附近呢?”
“哦。”奥丽芙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善意的提议,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尤其当这句话是从亚当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系里的路我太熟悉了,”奥丽芙太清楚卡尔森这个人有多浑蛋了,所以她不太能明白为什么他今天这么……不像她所知道的那个人,或许这次该轮到她被批评了,因为随便一个人都会表现得比她要好,“多谢,但不需要。”
她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坚持,但禁不住又说了一句:“如果你让我把你送上车,我会感觉好很多。”
“我没有车。”我只是一个住在加州斯坦福的研究生,我一年才赚不到三万美元,单单房租这一项就要占到我工资的三分之二。我从五月以来戴的一直都是同一副隐形眼镜,而且为了节省餐费,只要有提供点心的专题讨论课我都会去。她当然没有浪费口舌去做过多的解释。她不知道卡尔森今年多大,但离他还是研究生的时候应该没有过去很久。
“那你要坐公交车吗?”
“我骑自行车,我的自行车就在大楼的入口。”
他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了起来,然后再次张开。你亲了那张嘴,奥丽芙,那真是个很棒的吻。“这儿没有自行车道。”
她耸了耸肩:“我就喜欢危险的生活,”不如说是便宜的,“而且我有头盔。”她转身把她的马克杯放到她所能看到的第一个桌面上。她明天会取回它,不过如果它被偷了就没有办法了。不过有谁会在乎呢?反正它只是一个离开学术界转去当DJ的博士后送给她的。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卡尔森第二次救了她的小命,和上次一样,这一次她同样觉得没有办法再跟他多待哪怕一秒钟:“回头见,好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隆起:“好的,好吧。”
奥丽芙逃命似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
“是恶搞节目吗?这一定是恶搞节目!我上国家电视台了吗?隐藏摄像头在哪儿?我看起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