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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马魁的一番话,直击弱弱的内心。他闭着眼睛,眼睛里渗出泪水,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这么体谅他。
过了许久,马魁都以为汪新睡着了,他却又问:“师傅,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您对我爸没好脸子,跟我也是一阵好一阵坏的。工作上,您对我没的说,可是一说到我和马燕的事,就没好脸子。这些年,我一直在琢磨,这事的根在哪儿?要是我惹着您了,您骂也好、打也好,尽管冲我来就完事了,不会跟我爸较劲。不过,您要是对我爸有意见,那您为什么收我做徒弟,还教我这么多本事?想来想去,越想越乱,都搅成一团乱麻了,我捋不清楚。师傅,您趁我还活着,给我个明白,这样的话,我也算没白活。”
听汪新说了这么多肺腑之言,马魁心有所动,心想也应该和汪新说说当年的事儿了。尽管过去了十年,仍历历在目。
当时,小偷冲进餐车,马魁追进去,小偷又冲进厨房关上门。马魁发现餐车的墙上挂着列车长的衣服。马魁用力踹门,可是厨房门从里面锁上了。他用力踹门砸门,终于破门而入,厨房里空无一人,而窗户却被抬了起来。
马魁看到一个人影,在厨房尽头闪过,便消失了。他趴到窗口,探头张望,发现远处铁轨旁,躺着一个人……为此,他付出了十年光阴。十年牢狱,十年的人生如同游戏,心结难解,悲痛难逝。
回想起来,马魁心潮起伏,那过往的岁月,让他淡定不起来。因为那个十年,他满腔热血一瞬凝固,他所有的向往全落了空。
马魁讲完,他和汪新之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良久,汪新问起那个人,马魁毫不犹豫地回答:“汪永革。”
汪新难以置信,再三追问能确定那人影是他父亲吗?马魁斩钉截铁地说,能确定。汪新心里充满疑惑和不理解,问道:“这没道理呀!要是我爸真的看见了是那小偷自己跳车摔死的,他没理由不给您作证。”马魁说:“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当年,你俩有过节?”“跟亲兄弟差不多。”“所以这些年来,您一直恨着他,恨他见死不救,恨他害您蹲了十年冤狱?”“倒也谈不上恨。我就是整不明白,这么些年了,他为啥就不能给我句话。哪怕他说瞅我不顺眼,就想让我蹲大狱,我都认了,可是他就是不吐口。”
汪新真是想不明白,又问:“到底为啥?”马魁掏心窝子说:“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就多说两句。汪新,你是个好警察,是个好苗子,看着你从一毛头小子,一天天成熟起来,能独当一面,我也替你高兴,我算没白收你这个徒弟。不过,你跟马燕的事儿,不成!我心再大,也不能答应马燕管汪永革叫爸,你明白吗?”汪新发誓说:“师傅,这次我要是死不了,一定把这事儿整清楚。”马魁点点头说:“行,等你整明白了,到我坟头跟我念叨念叨,要不然我见了阎王也不踏实。”
这时,一直在旁听的弱弱,插了一句:“叔,您蹲过监狱?”马魁点点头。弱弱又望着汪新说:“我听明白了,你爸不是玩意儿,看着自己兄弟遇难,却见死不救!”“你小子说啥?有你什么事儿?”说着,汪新就要动手,马魁连忙阻拦,说:“这孩子的话不中听,但是说得没错。汪新,一码归一码,只要你爸能当面锣对面鼓把当年的事跟我捋清楚,你和马燕好我不拦着。说这些也晚了,马上要跟阎王爷报到了,死不瞑目啊!”
弱弱突然说:“叔,你死不了,我没得艾滋病,我骗你们的。”“你说的是真的?”马魁激动地问。弱弱点点头说:“真的。”汪新欣喜若狂,跳起来冲到窗口使劲拍打,大声喊着医生、护士,马魁劝他别喊了,人家早下班了,明天再说。
随后,马魁又问弱弱:“弱弱,你为啥要编这个病?”弱弱说:“我不想坐牢,也不敢出去,只有这个病,才能在医院待着。”“为啥不敢出去?”“我一出去,我老大肯定饶不了我,非弄死我不可。”
马魁过去撸起弱弱的袖子,看着上面都是伤疤,问:“这都是你老大打的?”弱弱点点头说:“是的,叔。”“孩子,你放心,等我们出去,一定把你老大那帮人一锅端了。但是你得配合我,告诉我他们在哪儿。”
弱弱点着头,马魁真心对他好,他相信马魁的话。这一夜,他们睡了一个安稳觉。
次日,装备齐全的医生护士走进病房,汪新迫不及待地说:“医生,这小子没病,瞎编的,赶紧放我们出去!”医生狐疑地看着汪新,弱弱接话说:“我真没病,我骗你们的。”医生郑重其事地说:“这种事能闹着玩?你说没病就没病!那得专家说了算!车给你们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请你们配合。”
医生的态度不容商量,汪新望着马魁问:“师傅,现在咋办?”马魁说:“听医生的,这也是人家的工作,正好还能免费去趟北京。”
这时,汪永革、老陆、老蔡、老吴还有沈大夫来了。他们拎着大包小包,里面放着暖壶、洗脸盆啥的,来为马魁和汪新送行。
汪新一见到汪永革,连忙说:“爸,您来得正好,赶紧去找一下院长,我们根本没病,这小子胡编骗人的。”汪永革一听,又惊又喜。“找谁都没用,到北京再说吧!”医生说。弱弱反驳说:“我真没得病,我从收音机里听来的这个病,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早干吗去了?这会儿说已经晚了,有话留到北京说去。”医生说着,就让两个护士架起弱弱,把他往车上拽。
正当弱弱拼命挣扎时,一个声音传来:“把他松开吧!”走过来的正是院长,他说:“刚刚接到北京的电话,化验结果出来了,所有人HIV阴性。”汪新忙问:“啥意思?”院长说:“就是没事儿的意思,用不着去北京了。”马魁笑着说:“我还寻思着,能免费去趟北京。”
气氛越来越轻松,在场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冬夜,大院里静悄悄的。牛大力从家门走了出来,小心地朝周围望了望,向姚玉玲家走去。他小心翼翼地敲开了门,看到了戴着口罩的姚玉玲,关切地问:“你这是咋了,病了?”姚玉玲警惕地说:“你别过来,离远点。你是不是去医院看过汪新?”牛大力一头雾水地问:“咋了?”“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都听说了,他得了不干净的病,会传染!现在,你可能也被传染了,你快走。”说着,姚玉玲就要关门,被牛大力挡住,说:“汪新抓的那孩子,压根儿就没病,吓唬人呢!”
姚玉玲说:“他说没病就没病?万一真有病,故意隐瞒呢?”
牛大力解释说:“大夫说了,就算真有病,也没那么容易传染,要么通过血液,要么那啥!”
“那啥是啥?”
“就是……男女睡觉。”
“不要脸。”
牛大力让姚玉玲把口罩摘了,去他屋里一趟,给她一个惊喜。姚玉玲将信将疑,架不住牛大力的忽悠和好奇心的驱使,跟着牛大力去了他家。
一进屋牛大力就关上房门,上了门闩,拉严窗帘,姚玉玲紧张起来,忙说:“你别锁门。”
牛大力神秘地说:“好事不能被人看见,走,去里屋。”
“我不去,你把门打开!”
“你就进去看一眼,行吗?”
“牛大力,你可别动歪心思!”姚玉玲的眼睛里充满了防备。
牛大力委屈地说:“我是那样的人?”
姚玉玲犹豫了一下,走到里屋门外,朝屋里望去,地上用床单罩着一个东西。姚玉玲走进去,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牛大力满怀期待地说:“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姚儿,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姚玉玲沉默片刻,掀开床单,一台落地收录机出现了,她问:“这是花了多少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