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3页)
从丁贵安家里出来,师徒俩走在街上,冷风不停地吹着。丁贵安右胳膊手臂上那个文身图案在马魁脑海里不断闪现。汪新向马魁说起自己对这个案件的推理:“丁贵安也是B型血,跟那个残肢是一样的血型。难道说丁贵安已经死了?”马魁站住身,严肃地对汪新说:“你这句话犯了两个错误。第一,B型血很普遍,赶巧碰上也正常;第二,发现半条腿,就说人死了,这也太武断了吧?”
汪新没有立即反驳,他思考了一下,向马魁承认自己是有点不过脑子,并保证以后说话,先在脑子里转三圈再说。
师徒俩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马魁说汪新表现还不错,问的问题都在点上。汪新有些窃喜,谁知马魁话锋一转:“但是……后面的话我还没想好怎么批评你,等你犯错误再说吧!”汪新悬着的心又放下,暗暗舒了口气。
师徒俩经过明察暗访,顺着线索发现嫌疑人董钢在宁岗开了个小卖部。马魁和汪新商量后决定,蹲守几日摸摸情况。
师徒俩蹲守在董钢小卖部外,小卖部锁着门。汪新一边盯着小卖部,一边作各种案件的猜想。马魁问汪新,他是不是在想董钢已经畏罪潜逃了。汪新一下子愣了,纳闷为啥他心里想的师傅都知道。马魁见汪新发愣,提醒道:“你现在把心思全放在董钢身上也没错,他确实有嫌疑。但是脑袋不能被困住,得转开,眼睛也得抬起来往周围看看,要不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这话有道理,我得抬起头来,朝远处看。”汪新抬头一看,竟然看到董钢正背着一个老太太过街,正面朝他俩走来。汪新忙小声对马魁说:“师傅,您看那人。”马魁随着汪新看的方向望去,正是他俩要找的人。
董钢背着老太太走到他们面前问道:“你们要买东西呀?”马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这位大娘脚崴了,我先把她送回家,就在附近,马上回来。”董钢说完,径自往大娘家走去。
看着董钢背着大娘离去的背影,汪新感慨地说:“还是个热心肠。”马魁则陷入了沉思,待到董钢回来,他们进了屋,马魁打量着小卖部说:“你这炉子烧得够热乎的。”
董钢笑着开玩笑地说:“两位不会是为了跑我这儿取暖来的吧?”马魁也笑了笑,直接问道:“请问,你是董钢吧?”董钢不搭话,盯着马魁看,马魁伸出手说:“你好,我们是丁贵安的亲属。”
马魁和董钢礼貌性地握了握对方的手,董钢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俩。马魁接着说:“是这么回事,丁贵安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们寻思,找你打听打听。”董钢不卑不亢地说:“我哪知道他去哪儿了?”
马魁解释道:“听我大姐,就是丁贵安他妈说,你是贵安的大哥,你俩老铁了。”董钢摇摇头说:“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俩没联系。”
马魁走到墙角的一张桌前,坐在椅子上说:“我腰不好,站久了,酸得厉害,咱们坐下说。”汪新也跟着坐了下来,董钢犹豫片刻,坐在师徒俩对面,说道:“有话赶紧说,过一会儿,周围邻居就来打扑克了。”
“我家贵安出去两个来月了,一点信儿都没有,全家人都急死了。你能不能帮我们想想,他能去哪儿呢?”马魁愁眉不展地说。
董钢看着马魁,有些为难地说:“这上哪儿想去?”“他没来找过你吗?”汪新问。董钢看了看马魁,又看了看汪新,坦诚地说道:“我的事你们肯定也清楚,就直说吧!两年前我出狱后,丁贵安曾经来找过我,想让我带他重操旧业。我说我金盆洗手不干了,丁贵安当时不太高兴,可那也没办法,我就是想过个安稳日子。后来,他又找过我两回,也就是闲唠,但是我知道,他还是想让我走回头路。我不接茬,他也没办法,那以后他就没来过。”
汪新想了想,继续问道:“他最后一次来找你,是什么时候?”“去年冬天。”说到这儿,董钢望着马魁与汪新问:“你们是爷俩啊?”马魁笑了:“这都能看出来?”接着又问道:“他还有什么朋友啊?”董钢想了想,说道:“我在监狱待了好几年,后来听说他也进了监狱。他跟我不是一个牢房,他跟谁混,我不清楚。”
马魁一副着急的样子,说道:“这可怎么办?眼睁睁地这人就没了。”董钢没说话,他拄着椅子站起身来,问马魁和汪新:“还有事吗?”
马魁和汪新也站起身来,马魁看着董钢说:“他家在哪儿住你知道吧?你要是有他的消息,麻烦跟他家人说一声。”董钢毫不犹豫地说:“行,我知道了。”
马魁和汪新走出了小卖部,董钢望着他俩的背影若有所思。
师徒俩走在街上,冷风吹得汪新直缩脖子。马魁问唠了半天看出有用的线索没。汪新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对董钢的怀疑。他还特意强调,董钢在跟他们谈及丁贵安的时候,表面看似镇定从容与自己无关,实际上他内心非常紧张。尤其是他站起身来,拄着椅子的时候,手心的汗都沾在椅子上了。马魁故意反驳汪新说,也许人家就是爱出汗的人呢,加上屋里的火炉烧得那么旺。汪新说,他们进屋时跟他握手,董钢的手都是干的。
马魁适时对汪新进行了表扬,不管怎么说,这小子眼力见长,又进步了。汪新听了马魁的话,心里很是受用。
师徒俩走进一家小餐馆,点了两碗热汤面,一边吃着面条,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
等到傍晚时分,马魁和汪新来到一个隐蔽处盯着董钢的小卖部。
小卖部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汪新哈着气,跺着脚,冻得不行。马魁望着他,问道:“你那个大围脖呢,咋没戴上?”汪新哈着气说:“忘了。”马魁用手蹭了一下鼻子说:“我就知道,你这人记不着别人的好。”汪新不服气地说:“谁说的?”马魁紧盯着董钢的小卖部,没再说话。
月黑风高,小卖部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进出小卖部的人渐渐少了。师徒俩在寒风中站了好几个小时,汪新想要小便,对马魁打了声招呼就跑开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汪新才回来,马魁斜睨着他,说道:“这泡尿挺长,你蹲着尿的?我右胳膊弯儿都夹出褶了。”汪新看了看马魁的袖子,笑了:“顺道打了个电话。”马魁冷冷地说道:“别费心思了,你俩成不了!”“守猴得专心,赶紧盯着吧!”汪新没接马魁的话茬,指着小卖部说道。
夜越来越深,师徒俩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等到董钢和四个邻居从小卖部里走了出来,他们相互打完招呼后纷纷走了。只见董钢鬼鬼祟祟地朝周围望了望,走进小卖部关上了店门。
过了好一会儿,小卖部的灯熄灭了。汪新关切地让马魁回旅馆休息,他一人盯着就行。不料他的好心被马魁误会,认为汪新嫌他老了熬不住。汪新解释也没用,师徒俩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枪舌剑。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累了,俩人沉默起来。由于在寒风中站的时间太长,马魁有点吃不消。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为了缓解疲劳掏出一根烟,刚要点上,就听汪新说:“出来了。”
马魁把烟揣进兜里,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快到凌晨了。只见董钢关灯从小卖部里走了出来,锁上门后快步向前走去。
师徒俩小心翼翼地尾随着,董钢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地扫视着空****的街。走着走着,他突然蹲下身假装系鞋带,同时往身后看了看,过了片刻才站起身继续朝前走。
师徒俩跟着董钢来到河边,躲在隐蔽处。董钢停下脚步,东张西望地四下看着。师徒俩不禁纳闷,这大冷天的,河面上结着厚厚的冰,他跑这儿是想搞啥?
少顷,只见董钢简单地做了下热身,开始做起广播体操来。汪新不解,悄声说:“这大半夜的,怎么还练上了?”马魁没有理会汪新,安静地看着董钢做完了一套广播体操,又开始重复做了一套。最后,他停下来看了看天色,转身往回走。
师徒俩在寒风中守了一夜,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第二天,师徒俩继续在董钢的小卖部附近蹲守。汪新抽空去买了一袋包子,递给马魁说:“师傅,快吃吧!都凉了。”
马魁没言语,伸手捏了一个包子放进嘴里,紧接着又捏了一个狼吞虎咽起来。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师徒俩一直待在冬日寒风中直到黎明。
到了第三天,师徒俩倚着墙根蹲守,汪新有些扛不住了,嘟嘟囔囔地说:“这都三天了,他天天做操,咱们也跟着练腿儿了。”马魁眼都没抬地说道:“嫌烦了?”汪新有些委屈地说:“是不见动静,满身力气没地方使,憋得慌。”马魁没好气地正要教训汪新,这时小卖部的门开了,董钢提着一个编织袋走了出来。他锁上门,看了看四周才转身离开。
望着董钢的身影,马魁嘴里嘀咕着说:“终于有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