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页)
话都摊开了,两老一小开始了絮叨,牛大力被他们鼓励和暖心的话感动了,哭得稀里哗啦。牛大力在老蔡和老吴的举荐下,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副司机。他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特意约了姚玉玲到街上一家饭馆吃饭。
姚玉玲一看牛大力上了这么一大桌子菜,嗔怪他不会过日子。牛大力掩饰不住喜悦的心情,给姚玉玲夹了一筷子菜,得意地说:“当然得过,还得越过越好。”姚玉玲斜睨着他问:“看这意思,挣钱了?”
牛大力满脸自豪地告诉姚玉玲,他当上副司机了。他无限憧憬地说:“现在是副司机,很快就会升司机,到时候你说快我就开快,你说慢我就开慢,我全听你的。”姚玉玲波澜不惊地说,净吹牛,那火车又不是自家的,哪能听她的。姚玉玲眼界高着呢,甭说副司机,就是副列车长,她也不一定能看在眼里。姚玉玲淡淡地说,她饿了,毫不客气地吃起菜来。
牛大力目光炯炯地看着姚玉玲,他没有动筷子。过了半晌,他试探性地问姚玉玲,他俩是不是可以正式交往了。姚玉玲避开牛大力火热的目光,说她知道牛大力对她很好,只是……牛大力紧张地等着姚玉玲往下说,可她留有余味地没再说下去,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牛大力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内心一阵狂喜,一个劲儿地往姚玉玲碗里夹菜。姚玉玲看着牛大力的傻样儿,虽然有些不甘,但也觉得自己应该放下了。
光阴似箭,转眼又是一个冬天。
蒸汽机车驾驶室里,老蔡全神贯注地开着火车,新司炉工在往锅炉里添煤,牛大力坐在副司机的位置上,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
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人声嘈杂,广播里播放着《让世界充满爱》:“轻轻地捧着你的脸,为你把眼泪擦干……”
列车即将进入宁阳站,各车厢的乘客们拥挤在车门口等候下车,乘警小胡在一旁大声提醒:“大家都别着急,再检查检查,别落东西!”
一个中年男乘客提着一个编织袋,袋子蹭到了一个乘客的裤子,乘客伸手摸着裤子,嚷道:“你这袋子里装的啥?湿乎乎的,蹭了我一身!”接着,他随手一摸被蹭湿的地方,抬手一看竟沾着血迹,惊道:“这是啥玩意?血啊!”
那中年乘客迟愣片刻,伸手摸了摸袋子,也摸了一手血。他稍显慌张,面带歉意地说:“这事儿闹的,新杀的猪,没装好,往外渗血了。同志,实在不好意思,对不起了。”“对不起好用吗?我这是新裤子,花了六块钱做的呢!”被蹭的乘客生气地说。中年乘客低下头,拿出六块钱递到被蹭的乘客面前说:“要不这样,我赔你六块钱行吗?”
被蹭的乘客毫不客气地接过钱。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小胡挤了过来,看着中年乘客渗血水的编织袋问:“同志,你这袋子里装的是刚杀的猪?”中年乘客见小胡是乘警,点头哈腰地说:“是。”
小胡看着中年乘客说:“打开我看看。”中年乘客下意识地把编织袋往身边挪了挪,赔着笑脸说:“这有啥好看的?”他下意识的动作引起了小胡的怀疑,他严肃地说道:“我让你打开袋子,听见了吗?”
中年乘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看着小胡犹豫不决。小胡一把夺过编织袋,打开看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扔掉手里的编织袋,一条白花花的人腿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周围的乘客也吓得惊叫声不断,连连往后躲。
中年乘客被闻声而来的汪新和马魁擒住押下火车,带到了刑警大队。审讯室里,面对马魁和汪新锐利的目光,中年乘客战战兢兢地说:“警察同志,这个袋子是我在宁岗站捡的。要是知道那里面装了人腿,打死我也不敢拿呀!”
汪新做着笔录,马魁厉声说道:“你清楚这个案子有多大,要是不说实话,是罪上加罪!等我们调查清楚,你再想翻供,可就晚了。”“真是捡的,我要是说了假话,天打五雷轰。”中年乘客急了,他对天发誓道。接着,他把自己从哪儿上的车,在哪儿捡的编织袋,因为怕被失主发现,自己一路都没敢打开看,就用手摸了下见是个硬通货,自己还以为是捡到了猪腿,上火车后他就直接把编织袋放在座位底下等情况,一一向马魁和汪新做了交代。
马魁盯着中年乘客,叫他拿出上车的车票,中年乘客有些慌神,他假装在兜里找车票,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向马魁解释说,自己平时就是个马大哈,查完票后,随手不知道搁哪儿去了。
马魁和汪新不动声色地相互看了一眼,没再追问中年乘客。
从刑警大队出来,汪新直奔宁岗站,拎着一个编织袋在宁岗站上了车。他坐在餐车的座位上,看了看手表。
火车一到宁阳站,汪新就马不停蹄地提着编织袋走进刑警大队,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再次坐在审讯室里,面对中年乘客厉声问道:“你说当时摸着袋子里的东西硬邦邦的是吧?”中年乘客毫不犹豫地说:“没错。”汪新话锋一转:“你去松林干什么?”“是宁岗。”中年乘客心里一沉,但依然嘴硬地说道。
“宁岗到宁阳,二十分钟,按着那条残肢的解冻缓化程度看,最少四十分钟以上!而松林到宁阳,正好四十分钟,还不说实话是吧?”汪新紧盯着中年乘客问道。中年乘客听汪新这么一说,见实在瞒不住了,只得请求道:“警察同志,我都说了吧!这与案情无关,你们得给我保密。”汪新严肃地说:“干我们这行的,该保密的必须保密,放心说吧!”
中年乘客说,他在松林有个相好的,被媳妇发现后大闹一场。为了家庭的完整,他骗媳妇说已经跟相好的断了,其实俩人还暗中来往。这次他跟相好的见完面往回赶的时候,在松林站站台上捡了这个编织袋。没想到自己没占上便宜,反倒摊上这么大个案子。
中年乘客交代完细节后,马魁和汪新聚在姜队长的办公室讨论案情。姜队长夸马魁是火眼金睛,马魁摇头说是汪新发现的。姜队长让汪新说说,他是如何发现端倪的,汪新简洁地说马魁在审问嫌疑人时,嫌疑人交代的时间节点对不上号,所以他决定拿块冻猪肉做个实验,没想到居然印证了他的怀疑。
姜队长赞不绝口地夸汪新,能耐噌噌往上长。汪新谦虚地说,都是跟师傅学的。马魁受不了汪新给他戴高帽,连忙说:“你可别这么说,那是你自己的眼力好。”
姜队长笑着说:“你们师徒俩就别互相捧了,徒弟能进步,肯定是师傅教得好,这没说的。”姜队长说完,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案情重大,影响恶劣,上面要求迅速破案。老马,你是老刑警了,我信得过你,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以你的办案能力,我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千万别给我扣大帽子,累得慌。”马魁谦虚地说。“等破了案,我让你好好轻快轻快。”姜队长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马魁,“这是检验检测报告。”马魁接过纸袋,从里面抽出文件翻看着,汪新凑近跟着看:“男性,B型血……”
师徒俩走出办公室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从黑压压的天空倾泻下来,似乎要把大地吞噬。
雨过天晴,道路湿滑。低洼处仍有明晃晃的积水。
马魁和汪新在松林站下了车,朝出站口走去。当地刑警廖广明来接他俩,相互介绍后,三人边走边说,廖广明向马魁和汪新说明情况:“从年初到现在,我们这儿确实接到几个人口失踪案,基本上都找到了,只有一个人至今下落不明。具体情况我们到了警队再详细说。”
三人到了松林刑警队办公室,廖广明继续说道:“失踪者叫丁贵安,男性,二十四岁。没有正当职业,平常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蹲过监狱,属刑满释放人员。目前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些。”
汪新把廖广明说的情况做了详细记录,马魁思索了片刻,说:“你们现在要做的是留意可能出现的人体其余部位的线索。”“我们会派出警力,抓紧调查。”廖广明保证道。
师徒俩根据廖广明提供的线索,走到一个胡同里,在一家民宅门口停了下来。汪新敲门,接待他俩的是丁贵安的母亲。听说他俩是警察,丁贵安母亲略显沧桑的脸上满是期待:“我儿子找到了?他又惹祸了吧!”
马魁和汪新在屋子里坐下来,马魁环视四周,屋子里黑乎乎的墙上挂着几个相框,除了他们面前的这张破旧的桌子和四把陈旧的椅子,就是炕上那床不知道盖了多少年的被子。
马魁安慰丁贵安的母亲,说正在找,肯定能找到,希望老人家能够给他们说说丁贵安的一些情况,比如他都认识什么人、走的时候有什么异常等。这些线索能让他们缩短时间,尽快找到她儿子。
丁母告诉马魁,儿子走时就说去找朋友玩,常常跟她提起一个叫董钢的人,是他比较铁的大哥。说到董钢,丁母很是生气。那人可不是啥好东西,不但捅伤过人还蹲过监狱,听说两年前放出来了。她早跟儿子说过,要离那种人远点儿,可他就是不听。后来儿子打伤了人,被关了进去。
汪新认真地记录着,马魁问丁母,董钢出狱后是否和丁贵安有过接触。丁母想了一会儿说,她没听儿子说过,不过她觉得自己儿子肯定会跟董钢混在一起。汪新问她儿子是什么血型,丁母说好像是B型血。汪新看向马魁,师徒俩交换了一下眼神,马魁站起身走到相框前。丁母过去指着照片里的一个年轻人告诉马魁和汪新,这个就是她儿子。马魁看着照片里的年轻人,发现他右胳膊手臂上有一个“义”字文身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