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一章(第10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我向着理说话。”

“可他确实违反了规章制度。”

“我再说一遍,人是活的!”

“就算是这样,当着那么多人,您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我已经给你留面子了。处理个小案子,弄得鸡飞狗跳的,都不如一个老头!”

“您说得没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规矩都是人定的,要是规矩可以随意破坏,那还定它干啥?”明明是老头不遵守规章制度,这道理怎么说,汪新也不服。

“一套一套的,行,那依你看,这小案子,该咋处理?罚款还是把他们轰下车?”马魁这么一问,汪新一时语塞。马魁把烟卷塞回烟盒里,扭头走了。望着马魁离去,汪新内心一时无法平静,五味杂陈。

汪新走了一路,就郁闷了一路,直到回到铁路工人大院,小孩子们还在那儿玩游戏,一看到汪新走过来,又玩起小把戏,围着他要糖吃。“找你爸要去。”汪新心情沮丧,连带着没有哄孩子的心思。对于十八岁的他来说,自己还像一个大孩子,离真正的成长,还需要一个过程,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回到家的汪新,在父亲面前享受着照顾与关爱,内心一千一万个不想长大。如果能停留在那片时光里,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母亲打理着爷俩的生活,该是多么幸福。如今已经是人民警察的汪新,无比渴望自己更成熟,更有力量。成长需要时间,经验需要时间。

父亲一如既往地在厨房忙碌着,母亲去世以后,厨房就是父亲的天地。汪永革整日琢磨着,怎么照顾好自己儿子的胃,又当爹又当娘让他有点儿疲惫。

汪永革在切黄瓜,汪新站在门口,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爸,领导给我安排了个师傅,他叫马魁。”

听到马魁的名字,汪永革心里一震,问道:“他出来了?”

“您说这事巧不巧?我的手腕子,还是他弄伤的。”见汪永革没说话,汪新问道:“爸,听他说,跟您很熟。”

“嗯。”

“怎么从前没听您说过?”

“我跟他共事的时候,你还小。再说了,大人的事儿,跟你也说不着。后来,他犯了事儿,进去了。”

“平反?”

“嗯,冤假错案,当年冤枉他的那俩人被抓了,全都供出来了。”

汪新听着父亲不是“哦”就是“嗯”地应付他,像是有什么心事。就在汪永革分神时,听到汪新一惊一乍地喊:“爸。”汪永革连忙问:“啊?咋了?”

“切到黄瓜把了,再切就轮到手指头了,您想黄瓜炒肉片?”

“去你的!那马魁可是个能人,你得好好跟他学本事。”

“能人?他哪儿能?”

“就跟你说一件事,那是一九六五年,马魁在我那趟车上执勤。有一回,一个杀人犯被发现了,他想跳车,身子出去了,可一只手被马魁给抓住了。火车紧急制动,也得跑一段才能停,马魁是一只手把着车窗,一只手拽着那人,直到火车停住了。”

“那杀人犯的手,也骨折了吧?”

“没骨折,可掐得血管不能回血了,缓了好长时间,手才有了知觉。不过留下了后遗症,五个手指动不动就抽筋,一抽上跟鸡爪子一样,算是个半残吧!”

“他的手劲儿咋这么大?”

“娘胎带不来这能耐,后来练的。”

“这算啥能耐?也不知道领导是咋想的,让一个刚放出来的劳改犯当我师傅,回头我得找领导说道说道。”

“说啥?”

“换师傅。那老马头除了手劲大点,没看出来有啥本事,就他处理案子的方式,全是老一套。”

“既然是领导安排的,那你就好好听话。一句话,跟马魁好好学真本事,保你一辈子受用。”

听到父亲这样说,汪新不置可否。汪永革继续切菜,他的心神走得有点远,远得有点模糊。旧日不可追忆,过往不能重来,告别的早已告别,现有的已无答案。

风渐缓,花香渐浓。就让这春日,彻底归于春日。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