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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替罪羊反水(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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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成一伙人吃完鸡肉炖蘑菇抹抹嘴就走了,也没问河神庙养鸡究竟因为什么,以及后来那个姑娘怎么样了,也全然不知。

眼下鲁大成腿伤严重,智空又把他背进了地洞。让他躺在两年前那个姑娘曾经躺过的地铺上。一会儿工夫,一个小和尚拿来一小盆已经配好的中药。请智空调制。鲁大成忍不住问了一句:“智空,你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别再给我治成瘸子吧?”

智空道:“甭问,我说了你也不懂。”

鲁大成嗖一下子就把驳壳枪掏出来了:“妈了个巴子,你和智能一样也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吗?今天我这腿也不治了,我非让你们改改口不可!”说着话就是一枪,把地洞的土墙钻了一个眼儿,“小和尚,撂下盆子,给老子把子弹抠出来!”

智空道:“哎呀大成,你这是何必呢?”

鲁大成道:“小和尚,你抠不抠?”

小和尚吓得胆战心惊,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看着智空。智空无奈地摇摇脑袋,让小和尚去抠子弹。这边智空拿过小盆子一边调制中药一边说:“这个药方是智能住持保留下来的,他曾经嘱咐我们不要外传。其实,我说出来你也记不住,就不妨说说。里面有无名异、没药、紫金皮、赤勺、白芍、山奈、续断、骨碎补、血竭、乳香、五加皮,这都是接骨药。”

说着话,智空撂下小盆子就给鲁大成褪下棉裤治伤。把鲁大成的腿骨接正后,用布带把4块竹片(约莫长20厘米、宽2厘米、厚0。5厘米)均匀地绑在腿上,中间不绑,只绑上下两头,松紧适度。然后抓来一只公鸡,鲁大成注意到,这是一只白毛乌骨鸡。智空两手合十念了一通阿弥陀佛以后,用手扭断鸡颈,干拔去鸡毛,用竹刀割开鸡皮剥下来(鸡皮留用),去掉肛肠和骨,单取鸡肉与接骨药放入石臼捣烂,加高度米酒调匀,及至以手握紧指缝见水不滴为度,取一半放入沙煲炒至温热,取出敷于断骨处四周,再用鸡皮把药包住,然后用杉皮或汗衫布把药夹好绑紧。整个过程十分熟练,想必智能和和智空曾经为别人治过不少次骨伤。因为各种工具都在地洞里,很是凑手。

鲁大成咬紧牙关,额头冒着细汗,道:“这就完了吗?我还没感觉疼呢?”

智空道:“过36小时把这药换下,再换1剂,直到第三天取下。第四天把这两剂药合起来放入沙煲内,加高度米酒,用柴火炒至沸腾以后停火,把沙煲内的药取出一半,放在汗衫布上凉至温热,包起来在断骨处熨烫,药凉后再取煲内的药熨烫,如此轮换,每次15分钟,每天烫4次,连续熨烫4至5天。以后就不用我亲自动手了,我的徒弟(小和尚)就可以为你做了。”

听了智空住持的话,鲁大成的心里似乎有底了,这时,他才刚刚看见,地洞的土墙上挂着一个不大的挂表,表盘里印着外文字母。他想起了那个姑娘,说不定这个挂表就是那个姑娘送的。于是便问智空:“两年前那个姑娘最后去了哪里?”

智空道:“你安心养伤,操那个心干嘛?与你有关吗?”

鲁大成摆弄着手里的驳壳枪,看着智空,没有说话。暗想那个心狠的大财东是谁呢?真该上门去拜访一下。

黄岗山地区已经被开采的金矿都被日伪军编了号,王金槐原来所在的那个金矿叫东北3号矿。一个伪军小队管理1至3号矿。这个小队由日本顾问龟田所控制。龟田为人残酷,但工作十分扎实,经常戴着口罩穿着一件蓝色大褂深入矿井。前几天3号矿的王金槐看见龟田就提了个意见,说:“我们天天干活累死累活,你们给做的饭是不是应该多给一块高粱面饼子,少来点稀汤寡水的野菜粥呀?”龟田微微一笑,说:“哦,我们会考虑的。”回头龟田就命令伪军小队长马二楞将王金槐抓起来了,说:“对这种无事生非的人就是要惩罚,以儆效尤。”

马二楞叫人把王金槐绑起来扔进后山的死人坑,说饿他一天,冻他一天,他就再也不闹什么高粱面饼子了。谁知一天以后下起大雪,这场雪下得太大了,似乎是百年一遇,将伪军小队住的木板房压塌了,马二楞被压在里面差点没送了小命。弟兄们都爬出来以后,就赶紧找木头重新搭木板房,愣是把死人坑里还扔着活人王金槐的事忘记了。

这天龟田把马二楞叫到了木板房,问:“3号矿那个王金槐现在驯顺了吗?”

马二楞道:“估计还没有,那个人死拧。”

“你把他叫来。”

“叫他干什么?一个臭矿工。”

“他是个有鼓动性的人,我得亲自**他,让他为皇军服务。”

马二楞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那王金槐还扔在死人坑没人管,乖乖,已经三天了,估计早冻死了。他连忙说:“王金槐不服管,这种人头有反骨,咱们矿不能要这种人,已经被我撵走了。”

“巴嘎!”龟田冲上一步给了马二楞一个大嘴巴,“你的,心计的没有,战术的不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我马上派人把王金槐弄回来!”马二楞后脚跟一并,打了个立正,便转身跑出去叫弟兄们赶紧去后山死人坑找王金槐,说不论死的活的,都抬回来。结果,时间不长,弟兄们跑回来告诉他,王金槐逃走了,死人坑里只剩几条绳子。马二楞一声长叹,真他妈邪性,这王金槐是他妈孙悟空变的?没办法,他如实向龟田做了汇报。龟田抬手又给了他一个大嘴巴:“我也要惩罚你!”

马二楞说王金槐头有反骨,其实他自己才是头有反骨的人,如果识时务的话,赶紧给龟田跪下,或许龟田就放他一马,偏偏他把脑袋一拨楞,说:“王金槐那种人真的靠不住,中国人三条腿的找不到,两条腿的有得是,只要您发话,我立马给您找一百个来!”

“巴嘎!”你是何人,竟敢顶撞龟田?“来人!”

龟田一声呼喊,四五个伪军士兵呼啦一下子涌进木板房。

“把马二楞绑起来!”

几个伪军立马上前缚住马二楞,将他的步枪和子弹带卸掉,有人找来绳子就开始绑。马二楞心里那个气呀,怎么着,跟老子还玩儿真的了?我鞍前马后跟你跑,费劲巴力给你干,我容易吗?一场大雪压塌了木板房,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难道竟栽在你这个外来野种的手里吗?马二楞两只眼睛瞪得牛眼一样大,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倏忽间就把脸孔胀得通红。他想大骂一句,龟田王八蛋,我操你亲妈!但他咬紧牙关,咽下了这句话。他怕龟田火气上来给他来一枪。

“扔到后山死人坑冻一天!”龟田愤怒地命令道。

四个伪军抬起绑住了手脚的马二楞,朝外面走去。龟田掏出王八盒子,紧跟在后面。他要亲眼监督伪军们的行动。四个伪军吭哧吭哧地抬着马二楞往后山走,其他伪军们吓得一个个伸脖子瞪眼,大气不敢出。

“扑通”一声,马二楞被扔进死人坑,砸在一个死者身上。因为死人坑里的雪很厚,他又是被侧着身子扔下去的,所以,没摔疼哪里,只是被雪沫子冷冰冰地扑了满脸。他晃晃脑袋,乜斜着眼睛一看,龟田正站在死人坑的边沿看着他,手里举着王八盒子对着他的脑袋。他赶紧闭上了眼睛,暗想,王八蛋你愿意开枪就开吧,老子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什么都干过,早活腻了。他屏住呼吸等待龟田开枪。但枪声始终没响。马二楞一动不动捱了半个时辰,睁开眼一看,死人坑外面空空如也,龟田和伪军们早走了。

他想把身体的姿势摆舒服一点,就往冻硬的尸体旁边挪动。谁知这一挪让他发现后背两手上的绳子松了。他想,肯定是弟兄们没给他系死扣。唉,说来说去,还是一口锅吃饭的弟兄们呐,他的眼角发起潮来。慢慢挣扎,越挣绳子越松,最后竟然完全松开了。果然弟兄们没给他系死扣。他赶紧把脚上的绳子解开,站起身离开身边的死人。死人坑里密密麻麻躺着的死人不少,都是矿上的矿工。有工伤死的,有病重死的,有偷金矿砂被发现打死的,还有反抗欺压被打死的,等等。现在,这些尸体在大雪的覆盖下,分不清过去是哪个人,只能看出是个隆起的人形。马二楞曾经亲手枪毙过矿工,也算心黑手辣的人,但他独自一人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的时候,仍旧是心惊胆战的。他心里怦怦乱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坑边,用心倾听坑沿上面,发现一点声音也没有,知道龟田和伪军们已经走远,便使劲一蹿,扒住了坑沿的石头,但一下子又滑落下来。因为石头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冰冷冰冷的,还很滑。他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蹿起来,蹿起来,最后终于扒住了坑沿,脚底下蹬住坑壁,一用力,便爬上了坑沿。他先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细心倾听,感觉很安全,才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逃掉了。

走了一个时辰,他突然感到自己眼下几乎没有出路,回龟田那里会很危险,因为你没接受在死人坑冻一天的惩罚,说不定会被枪毙;不回龟田那里仍然很危险,因为你做了逃兵,抓住同样是枪毙。如此说来,这一身黄军装就实在太碍眼了,没有枪没有伙伴的空身一人显然是逃兵,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会一目了然。而且,老百姓见了这身军装没有不厌恶的。想要口饭吃,要碗水喝,都不那么容易。首先应该把黄军装换掉。可是,黄岗山区的老百姓家里都很穷,差不多都没有富余棉衣,你又没带武器,硬抢的话,赶上气性大的老百姓,说不定你反被人家揍死。

这时候他就想起了曾经去过的一座庙宇,河神庙。初到黄岗山的时候,中队长带着他们几个小队长到河神庙磕头上香,祈祷他们在黄岗山顺风顺水,既谋了生,又平安无事。眼下何不到河神庙找找那个智空呢?想好以后,马二楞就调转方向,奔了黄岗山东北的河神庙了。大雪封山,看不清路径,他便逢到住户就敲门问路,脸上堆着笑,嘴里十分客气,加上不住地点头哈腰,总算问了个明白,没走冤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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