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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紧与松
事情真的上交到县政府了,因为以前没有先例,县政府便召开了专门会议,研究了这件事,但还拿不定主意,就由黄晋升出面,拿着会议记录到县委这边,请示县委书记解麦收。解书记说:“这还用得着请示昂?你们没有一点政治敏感性昂?知道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有个重要报告题目叫么哎?”
“《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是白?”
“亏你还记得,明白咋办了昂?”
“没明白。指点一二白?”
“没明白,将来你们就要做历史罪人,明白了昂?”
“还是没明白。”
“白吃饱!脑袋让驴踢了!你哈脑子咋连你爸一半也赶不上?”
“俺真的没明白。”
“么叫解放思想?就是要打破常规,只要坚持党的领导,坚持社会主义方向,你就只管开绿灯。明白了?”
“你的一句‘打破常规’,让俺醍醐灌顶了,还是书记高白。这回算明白咧。”
黄晋升故作高兴地脸上带着笑出了解麦收的屋门。心说,你不给俺句实在话,攥着拳头让俺猜,猜错了算你错还是俺错?你以为俺真不明白,俺么不明白?俺一不傻,二不苶,俺是要你一句话!就是让俺当这个书记,俺也不是当不了!
人一过五十岁,遗传基因的东西就会慢慢显现。有的人会更早,有的人会更晚。但不显现几乎是不可能的。黄晋升没有完全继承黄选朝的一切,但有一点已经渐渐显现,他已经继承下来,就是自命不凡,有“领袖欲”。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当个副县长有点屈才。看看正县长,再看看解麦收,也不过半斤八两。甚至他也有了当初黄选朝的想法,在这个小县城当个小官真的不算个么,就是到了保定府,甚至天津,北京,自己也不是干不了,舞台大,施展空间也就更大,是白?你知道哈块云彩有雨,你敢断定俺这块云彩就一定没雨?
他也曾在党校学习过,对革命导师列宁十分崇拜,列宁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在哈本书里他已经记不得了:“谁都知道,群众是划分为阶级的;……阶级通常是由政党来领导的。政党通常是由最有威信、最有影响、最有经验、被选出担任最重要职务而称为领袖的人们所组成的。”你有没有经验不好说,有威信昂?有影响昂?怎么就该你解麦收当书记?马克思《资本论》里讲:“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俺岂能忘了?《共产党宣言》里讲:“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俺岂能忘了?郭家堡现在要出幺蛾子,郭向前弄哈个“郭呼毛纺公司”是不是私有制公司?否则咋会把“郭”和“呼”都写进来?若是企业成立后走了资本主义,这个责任谁担?
刚才黄晋升请示工作的时候,虽然满面笑容,心里其实憋着火,解麦收对他毫不客气的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恨不得一把将解麦收从椅子上掀掉。回头他就撺掇县长就郭家堡问题再次召开专题会议,传达书记解麦收的意见,当然,会议的结果是最后对注册“郭呼毛纺公司”一致表示同意。会后县长问他:“解书记的话都有谁听见了?”
“只有俺一个人。”
“没有旁证,不是等于没说一样昂?”
黄晋升愣愣地看着县长,感觉自己脑子里真是少了根弦。县长又扔过一句话:“出了问题你首先要顶着,其次才是其他人的责任。”黄晋升急忙点头:“是是是。”回到自己屋,他抓起一个墨水瓶就朝地上摔去,“啪”的一声,玻璃碴子和蓝墨水四散飞溅,满地满墙到处都是蓝点子。可是,坐住了细一想,自己又感觉唐突。自己都五十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遂找来墩布擦地,找来白粉笔把墙上的蓝点子涂抹上。然后给黄天厚打了电话:“儿子,郭家堡的申请批下来了,你派人来拿白。”
“好的,谢谢爸爸,回头俺派人去拿。”
黄天厚答应了,却始终没派人去县里。隔壁大哥问他,县里批了昂?他说,县领导太忙,让等等。中午吃完饭,他就溜号了,说去“下基层”,其实到西河川去了。你郭家堡不是牛昂?俺能拖一天就拖你一天。几时你服软,几时拉倒。到了下午三点,郭三秀来找隔壁大哥,隔壁大哥摊开两手说:“报到县里了,还没批,你再等等,一旦批下来,俺把营业执照亲自给你们送去。好白?”
郭三秀无计可施,气哼哼地回去了。这位大哥态度和蔼,没法对着人家发脾气,是白?
再说黄天厚来到西河川,找到哈个柴佳禾,大模大样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问:“你的事俺爸办了昂?”
“办咧。俺可费了老劲咧,不过倒是把全镇经济往前推了一步,镇上已经让俺当了妇女主任,以后俺会更加努力工作,不然,对不住副县长。”
她原本想表示一下自己也很能干,不光是靠“关系”转正,而且,自己也是正派人,想得最多的还是干好工作。谁知,几句话就让黄天厚逮了“漏儿”。他阴阳怪气道:“你现在功德圆满,花好月圆,总不该吃水忘了挖井人白?”
“俺找过你爸,问他要么,他说么都不要。”
“他不要,俺不能不要,别忘了俺是搭桥人,是白?”
“你要么?只要俺买得起。”
“俺想要么,你自然知道。”
“这样不好,你还没结婚,对你不公平。俺一个大老婆子,没么,你还是童子咧。”
“俺愿意,行白?”
“你愿意,俺却不愿意。”
“‘团子媳妇’(身世低贱的媳妇)翻身,长了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