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2页)
“我想问问发现遗体时的情况。请问中川先生自己透过门缝有看到宫下女士的遗体吗?”
“没有。我闻到那股臭味,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后来听守谷先生描述了里面的情况,我就想:果然如此。”
“从那一刻起到警察赶到之前,您一直跟守谷先生在一起吗?”
“是的。”
“片刻都没有让他离开您的视线?”
“那当然不是,因为我给警察打了电话。”
“拨电话的时候要看着电话呢。”
“没错。”
水元看向平板电脑,吭哧吭哧地做起了笔记。记录完毕,他好像已经把事先准备好的问题都问完了,竟抿着嘴唇沉默下来。中川瞅准时机,飞快地从上衣内袋里掏出记事本,很可能随便翻了一页。
“我这边还要开会,差不多该请二位离开了。”
竹梨和水元用目光交流了一瞬,同时站起身来。中川也揣好记事本站了起来。他的记事本形状细长,十分常见,不过封面用了一看就很厚重的真皮材质,怎么看都不好用。
“您创建公司时,为什么想到要强化住宅安全防范?”
竹梨在门口回过头,最后问了一句。中川丝毫没有送他们离开的意思,已经回到了办公桌后面。
“因为我上大学时,父亲去世了。”
“哦,那真是……”
“你们管这叫入室偷窃演变为抢劫吧?那个人撬锁进屋,正好碰上我父亲回家,于是抓起厨房的菜刀刺了过去。”
“疑犯呢?”
水元飞快地问。
“疑犯?”
中川反问一句,随即反应过来,皱着鼻子笑了。那显然是演给对方看的苦笑。
“警察很快就把凶手抓住了。他老家不在本县,所以逮捕他的也不是当地警察。总之,因为这件事,我才选择了注重防范的策略。”
中川用最简洁的话语做了总结,然后开始移动鼠标做事情。竹梨两人离开办公室,对外面的三名员工点点头,回到了车上。
可能因为问询情况不如想象中顺利,水元开车返回警署的路上,侧脸一直很阴沉。
“我问过你为什么要当刑警吗?”
由于气氛过于沉闷,竹梨随便找了个话题,水元却老老实实地回答:“刑侦电视剧。”
“我从小就喜欢看那种电视剧,特别憧憬刑警这份工作。”
“那你实际做过以后感觉如何?”
“还不知道。”
也对啊……竹梨想着,目光转向窗外的景色。
“竹梨先生是因为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竹梨一时没有回答上来。
不能说没有刑侦电视剧的影响。事实上,很多刑警都是因为电视剧的影响才会选择这份工作的。只不过,很少人会如实回答。
他为何成为刑警呢?
还是新人时,他一定能回答出来。可是现在,他却想不起曾经应该很明确的答案。这种感觉就像在被窝里醒来,却想不起前一刻还身在其中的梦境,脑海中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碎片,其他则早已不见踪影。竹梨呆呆地看着城镇的景色,反倒想起了小学四年级的往事。
他所在的垒球社有个名叫土屋的六年级学生,长得高大英俊,很会讲笑话,而且跑得飞快,鼻梁像大人一样高挺,不知为何总是很照顾竹梨。两人虽然只差两岁,竹梨却很崇拜他,希望将来能够成为他那样的人。一个星期日,他们要参加练习比赛,于是球队一大早就在男老师的带领下乘电车去了隔壁的白泽市。乘电车时,竹梨的同级同学始终都在炫耀自己钱包里有三张一千日元钞票。可是他们打输了比赛回家时,那个同学却在电车里嚷嚷起来,说三张千元钞票都不见了。
球队里有个家境贫困,被人戏称为穷鬼的五年级学生。竹梨他们这些低年级的也管他叫穷鬼前辈,现在回想起来,对方应该是压抑着受伤的自尊,微笑着回应了他们。
土屋前辈也听到了队员丢钱的事情。于是,他在电车里展开了自己的推理,通过分析比赛中大家放置行李的地点、每个队员的位置,还有等待上场时的行动,得出了小偷可能是穷鬼的结论。他的话很有说服力,大家都觉得肯定是这样。穷鬼前辈则坐在稍远的地方,低着头,绷着脸蛋,一直嘀咕着听不清的话。
回到学校,一路上都没有开口的带队老师突然提出要检查所有人的行李。很快,他就不顾大家反对开始了检查,我们在夕阳映照的校门口,按顺序打开了行李。当老师打开穷鬼前辈的背包时,脸色发生了变化,伸进包里的手很快就抽了出来。从侧面看去,他的嘴张开了一条缝,晒黑的脸上表情僵硬,仿佛被永远凝固。只见他手上抓着三张千元钞票。他背后的校园,扬起一阵褐色的尘埃。
被偷钱的同学当着大家的面,从老师手上接过了三张钞票。穷鬼前辈跟乘电车时一样低着头,但是流着眼泪,依旧嘀咕着听不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