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兄妹也会阋墙(第3页)
鸽友齐宝力民说:“马总拿出3羽鸽子,我弟弟一看挺喜欢。”
马文亮:“他说这3只鸽子你就开价吧,你说多少钱吧。口气挺大的。”
齐宝力格的哥哥齐宝力民:“跟我弟弟开玩笑说,这3只鸽子5000元钱。”
马文亮:“当时他们毫不犹豫地拉开包,就点了5000元,放在我家里那个茶桌上了。”
马文亮惊讶之余意识到信鸽里蕴藏着巨大的商机。当时,天津养信鸽的有1万多人,在全国,则高达50万。而且,像齐宝力格这样痴迷信鸽并一掷千金的人不在少数。1996年,马文亮开始将优良种鸽用来繁殖后代,再出售给鸽友。而当时的天津信鸽市场,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天津外贸储运贸易公司原副经理江若山说:“当时天津市的鸽棚是有3家,一个是由鸽会主办的,一个是由一个企业老板和天津市体委联合主办的。鸽会对鸽友有一定的约束力号召力,因为它掌握赛鸽的鸽环,天体鸽业有它的经济实力。”
马文亮既没有团体号召力,也没有雄厚的资金,他惟一的优势就是自己多年来鉴别信鸽的好眼力和为人的口碑……
1995年,距离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蓝海市信鸽协会才刚刚开始组织千公里大赛。王格格一声长叹。但是,她转念一想,晚是晚了些,可终究开始了。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这是不容错过的历史机遇!于是,问题一下子回到王者兴身上了:他根本没教会我们如何使用甲鱼汤。对于抓住历史机遇问题我们还隔着一层窗户纸。窗户纸并不厚,但是,一百年不捅破,我们就一百年看不见屋外的阳光。王格格把手机还给邹长军,说了句“我出去一趟啊”,就走了。她没告诉邹长军她是继续找哥哥打架去了。
是先礼后兵,还是先兵后礼?王格格一边走一边思考。根据这段时间以来哥哥的表现,她认为应该先兵后礼。哥哥这种人属于自私透顶的人,已经完全商业化了,商业化了,就“无奸不商”了。怎么会平白无故把商业秘密告诉你们,任凭你是亲妹妹,他也不会告诉。想好了,王格格就给几位大汉打了电话,请他们到一个新地址来,工具与手段照旧。
三位戴口罩的大汉随同王格格来到了王者兴的新居。他们与上次一样,并不过多与王者兴商谈,敲开门以后,立即动手先将王者兴两口子绑了起来,然后才由王格格“审问”。
“现在我权且还叫你一声哥,今天你如果不告诉我怎样让鸽子服用甲鱼汤,就一个月不给你们解绳子,让你们死在屋里,臭在屋里。现在天气炎热,你们臭了以后邻居会报警,有人会来收尸。但我不会来。即使警察通知,我也不来。”
“你这么做是强人所难,我的所有经验都是一点一滴摸索出来的,凭什么完全告诉你?你也太贪心了是不是?蓝海市只能有一个千公里冠军,那就是王者兴,不允许再出第二个。我劝你和邹长军死了这条心,一个人一辈子该吃肉还是该喝汤,是命里注定的。”
“好吧,你就等死吧。”
王格格带着三位戴口罩的大汉打开门走了。她想好了。三个小时以后再回来,给哥哥嫂子松绑。她不可能会把哥哥嫂子以这种方式整死。哥哥嫂子虽自私透顶,但罪不至死。
王者兴和老婆的手脚全被捆住,坐在地上,浑身使劲也施展不开。怎么办,等死吗?老婆说:“你嗓门大,使劲喊,或许邻居能听见。”王者兴便扯开嗓子“来人啊——来人啊——”叫喊起来。但喊了半天,嗓子都喊疼了,外面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突然想起,他家的门是熊猫牌的防盗门,厚厚的双层铁板里面夹心是厚厚的防寒隔热的石棉。既然防寒隔热,那么隔音效果也照样很好。不是吗?王者兴毕竟智商很高,他一点点将身子挪到铁门跟前,用脑袋一下下撞击铁门。沉闷的“咣,咣,咣……”的声音传到整个楼道。
但是,邻居们以为王者兴是新搬来的住户,可能是屋里没有完全装修好,修修补补,钉钉砸砸,都是正常的。因此没有人理会。于是,孤注一掷的王者兴一味撞了下去,直到脑门子撞出血来了,方才有人来敲门,在门外骂道:“你们家吃饱了撑的,没事砸门干嘛?”王者兴赶紧隔着门缝喊道:“我们被坏人捆起来困在屋里了,快叫警察救我们!”
外面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即拨打了110。十分钟以后,一辆带铁栅栏的面包警车来到楼下,五六名警察呼隆呼隆地跑上楼来。他们撬开了王者兴家的房门,给他们解开了绳子。因为三位大汉担心王者兴会逃脱,所有,绑他们手腕的绳子就勒得很紧,幸亏警察及时赶到,时间再长的话,估计两口子的双手都废了。即使如此,王者兴两口子的双手都被勒得颜色发紫,松绑以后,麻木了老半天没有知觉。
警察询问了事情全过程,做了详细笔录。一个警察说:“既然是你亲妹妹,你干嘛要吃独食,不把真情告诉她呢?”
王者兴很聪明,他转了一下眼珠,机智地回答:“甲鱼汤有着和兴奋剂相类似的功能,给鸽子服用,有违公平的体育比赛精神。所以我不能擅自对外传授。当年马俊仁用这个办法补养长跑运动员,其实就不够光明正大。他也是在离开体育界以后才向社会公开秘密。”
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摇摇脑袋道:“其实你就是想垄断蓝海市鸽王的地位。其他的解释都很苍白。你很贪。险些丢了性命。你们兄妹阋墙虽属内部纷争,但已经严重违反社会治安条例,民不举官不究,我们必须追究你妹妹的刑事责任。同时对你进行罚款。”
“罚多少?”
“我们回去后要仔细研究。”
警察走了以后,王格格被抓进拘留所。警察说,按法律程序,要对她提起公诉。在这个节骨眼,王者兴急忙找了一个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这个朋友是个处级干部,对上面将就着可以说上话,于是,帮王者兴说情,只罚了五十万。按道理是应该罚一百万的。因为他有着自己定性的情节:扰乱蓝海市公平的信鸽比赛秩序。而信鸽比赛既是体育项目,又包含经济利益,所以,对他罚款狠一些。
王格格被抓以后,邹长军陷入极度苦恼。他这样的内向性格,遇事总是往坏处想。他害怕妻子被判个三年五年的,那他的日子可怎么过?出来以后,因为是劳改犯,也找不到合适工作,后半生可怎么办?那么,怎么解救妻子呢?现如今,不论你有没有冤屈,只要被抓,要想“捞人”,没有个大几十万,你连想都别想。可是,邹长军哪有钱啊。现在欠着那么多外债,连房子也抵给银行了,虽说现在是他住着,但产权已经变更为银行所有了。
邹长军感到简直没有活路了。他实在被逼无奈,去找老娘想办法了。但他心里着急,临出门的时候没有反锁,只是把门带上就走了。他不知道,此刻,三四个到处流窜的盗窃犯正从楼上往下走。他前脚走,人家后脚就停在他的门前了。因为人家听到了他没有反锁门的情况。干盗窃这一行的,耳朵极其管用。这就是“破屋偏遭连夜雨,漏船又遇顶头风”。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门打开了。他家里所有的鸽子,所有像点样的衣服,稍稍值钱一点的细软,被悉数洗劫。楼下停着他们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全部装了车以后,大模大样地开走了。邹长军所住的这栋楼里,有两三家把房子租出去了,租房者,有城市人也有农民工。有一家出租的偏单元里面,住着男男女女十几位农民工,他们在屋里一对对的混居,两个床之间拉上一道布帘,便可以开战,莺声燕语或大呼小叫,彼此谁都不忌讳。
所以,这栋楼里进进出出农民工打扮的陌生人,没有人会起疑。已经见怪不怪了。
邹长军想说服老娘,用老娘的房子做抵押,找银行贷一笔款,用来“捞”王格格。但老娘还没说话,和老娘一起住的儿子开口了:“爸,你们不要再折腾了,行吗?咱家的房子现在已经归了银行,咱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难道你想让我奶奶也无家可归吗?”
儿子刚刚十岁,按道理还不太懂事,但却少年老成,说话一语中的。让邹长军简直无地自容。儿子还说:“爸,我们老师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感觉你选择信鸽这一行,就完全错了。你现在朝着一个看不清方向的黑洞走去。赔了那么多钱,还一直往前走。我在写作文的时候,是应该表扬你锲而不舍呢,还是批评你盲人瞎马?”
儿子随王格格,天资聪颖。尖刻的话语将邹长军打得一败涂地。老娘此时却颤颤巍巍地从抽屉里翻出了房本,连同户口本,一并递过来,瘪着嘴不说话,只是示意邹长军拿走。邹长军脸孔涨得通红,刚要接过来,儿子一步跨了过来,挡在邹长军面前:“爸,你难道是个没有理智的人吗?”
邹长军在儿子面前强硬不起来。儿子一句话都没瞎说。也许儿子的判断并不十分准确,但你们的所作所为确实可疑,必然引起儿子的种种猜测和判断。邹长军摇摇脑袋,没和儿子争吵,返身离去。走出母亲家,他在大街上茫然了一阵子。感觉眼下只有刘一卓似乎可以帮上自己。找刘一卓借点钱,应该不难。
邹长军把刘一卓约到了距离信鸽协会不远的一家麦当劳。这里的吃喝都不算太贵。邹长军现在兜里根本没钱,如果到正式餐馆儿点两个炒菜,则连账都结不了。在麦当劳他就只给刘一卓点了巧克力圣代和一杯奶昔。他自己却什么都没点。就那么干看着刘一卓吃喝。刘一卓还故作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吃?”他赶紧回答:“我胃口弱,不能吃冷食。”
当刘一卓得知邹长军要借钱,而且原因是“捞”王格格,便摆出一副无赖的面孔,胡编乱造的一通。他说,钱不是问题,而且不用借,他要奉送。五十万不够就一百万。总之,他愿意为王格格拼力一搏。但前提是捞出王格格以后,邹长军必须与王格格离婚。因为刘一卓爱上王格格比邹长军早得多。在刚上初中的时候,他就给王格格写过纸条。而且,他在王格格结婚后,还和王格格“出轨”过,对王格格身上的细枝末节了如指掌,对王格格的身体爱之甚深。顺嘴就说出王格格下身左边有两颗豌豆大的黑痣,对不对?
邹长军犹如五雷轰顶,眼前冒起金花。啊,这些年对自己这么好的妻子,却原来心有旁骛,一切都是假的!邹长军没等刘一卓继续说下去,他兀自抬屁股就走了。出了麦当劳的大门,朝着家里跌跌撞撞走去。待一个时辰过后,他来到家里,打开房门甫一进屋,就猛地一个激灵:屋里静悄悄地,那些熟悉的热闹的鸽子的“咕嘟嘟,咕嘟嘟”的叫声一个也没有了。他急忙奔过去查看,见各鸽子窝皆空空如也。再看衣柜,翻得乱七八糟。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晕厥过去。
如果说家庭被盗是压垮邹长军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刘一卓所说的王格格“出轨”就是压垮邹长军的倒数第二根稻草。他已经对这个世界厌倦了。感觉人生不过如此,食与色,两千年前孔老二已经说到家了。这样的世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他解下自己的腰带,挂在枝型吊灯上,把脖子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