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鸽子如何飞过蓝天(第2页)
不嘛,我希望小雄小雌超越前面的两只鸽子。
别嚷嚷,你注意看,前面的两只鸽子是什么种系?怎么飞得这么好?
是啊,又快捷又稳定,翅膀的每一次搧动都是均匀的,这才是飞行大家、夺冠老手!
好像是李种——对,没错了,李种!李种的鸽子飞行中尾羽是并紧的!
老公老公,如果是李种,就是我那倒霉哥哥王者兴的,他专门养李种鸽!
养李种鸽不光王者兴,这几年已呈泛滥之势,因为李种鸽好淘换种鸽,价格也适中。
嗨,真他妈缺德,最前面的李种鸽拉了一滩屎,第二只李种鸽躲过了,却贴在了咱的小雄身上!损人利己,王者兴连养的鸽子都这揍性的!
我经常看见鸽子在空中拉屎,谁家的鸽子也避免不了,不过为什么偏偏击中咱家小雄呢——嘿,咱小雄只一甩头,就把鸽屎甩掉了,哈哈哈!
老公老公,不好了——
王格格一把抱住邹长军,再也说不出话,两只手也哆嗦起来。邹长军也一下子头皮一乍,浑身一个激灵。荧屏上第一只和第二只李种鸽突然被前面飞来的三只鹰隼拦住了去路,它们在改变方向时遭到鹰隼的追杀,在空中搏斗起来,扑啦啦地羽毛飞溅,转瞬之间两只李种鸽就被两只鹰隼擒住,飞走了。什么叫老鹰抓小鸡?那种娴熟,那种快捷,那种不容置疑的凶悍,温文尔雅的李种鸽岂是对手。它们在鹰隼的利爪下面被抓得一动不动,任其飞出邹长军的视野,飞向不为人知的地方。突然,王格格发出“哇”的一声哭喊:“咱家小雄——”
只见小雄在聪明地躲避第三只鹰隼的时候,还是不及鹰隼的利落,一只翅膀被鹰隼的利爪抓住。小雄奋力用另一只翅膀扑打鹰隼,但是,哪里奏效。天空中重新出现羽毛飞溅的残忍的不堪入目的一幕。最可恶的是鹰隼感觉对付小雄有些吃力,便伸出尖利带钩儿的隼喙,一下下地啄食小雄的头部。千钧一发之际,却见小雌奋力扑了上来,用翅膀猛力抽打鹰隼的头部,监控仪的喇叭里传来清晰的声音:“啪!”继而又是一下子:“啪!”画面激烈而混乱。
“咱家小雌——”王格格泪流满面,说不成话,抓着邹长军肩膀的两手猛一用力,指甲抠进了肉里,竟然抠出血来,仿佛邹长军就是鹰隼。邹长军紧抿着嘴唇,神情异常紧张,顾不上王格格的手,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盯视着荧屏。
小雄突然挣脱了鹰隼的利爪,身体骤然向下坠去,其速度无与伦比。在荧屏上,可以看到两个画面,一个是前方没有阻挡的(应该是小雄的摄录仪拍下的)如何迅疾地穿过层层云雾向下坠,另一个则是可以看到小雄的尾部的画面,同样也是向下坠。王格格突然说:“老公老公,小雌在追随小雄下坠!”
画面上只有两只自家信鸽的行踪,而不见了鹰隼的影子。估计是捕食其他信鸽去了。谁家信鸽遭殃,只能听天由命了。
急剧下坠的画面马上就变换了,小雄突然不再下坠,而扑棱了几下翅膀,展开双翅低空盘旋。小雌也照此办理,紧随其后。很快,小雄降落在一片草地上。小雌也紧随着降落在小雄身边。画面上的一幕让王格格痛不欲生,至死难忘:小雄落地以后即躺倒不动了。身上和头上的羽毛横七竖八,很有些“蓬头垢面”。而小雌疾步走过来用短喙帮小雄梳理羽毛。此时,可以看见小雄的头部流着血。接下来,小雌飞离了小雄,沿着草尖低空盘旋了一会,找到一处河沟,降落在水边饮水,饮了好长时间才飞走。它飞回小雄身边以后,和小雄嘴对嘴搡食一般送水给小雄。
约莫五分钟的工夫,送水结束,小雄似乎缓解了疼痛和疲劳,画面出现了一致,都是空旷的草地。邹长军断定,两只鸽子并排卧下休息了。
而王格格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哇——”
邹长军没有劝慰王格格,自己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王格格哭了一会,感觉哭并不能解决什么,便止住哭泣,搂住邹长军接吻。她不知道此刻应该干什么,应该以什么方式排解自己的担心和郁闷。其实,邹长军也莫不如此,自家的这两只杨阿腾堪称搏击长空的英雄,但是,它们还能回家来吗?小雄受伤的身体能支撑住吗?邹长军在和王格格接吻时,其实也是心不在焉的。
王格格猛地发现了邹长军肩膀的血迹,急忙起身到卧室去拿来了红药水,顺便搬来了椅子,并排坐在邹长军身边,给他肩膀涂了红药水,然后将药瓶收好,抱住邹长军一只胳膊,默默地看着安静的荧屏。现在荧屏上只有微微摇动的草叶,而四周发出的声音,有油葫芦的叫声,和青蛙的呱噪。
王格格突然问道:“老公,咱家鸽子卧在草丛里,会不会被黄鼠狼发现?”
这一问一下子提醒了邹长军,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一个劲念叨:“是啊是啊,会不会遇到黄鼠狼啊?”
“这可怎么好?”
“是啊是啊,这可怎么好!”
“我问你呢?”王格格语气严厉。
“我怎么知道!”邹长军也没好气。
“男子汉大丈夫,关键时刻拿不出主意!”
“男子汉大丈夫也不是万能的,你若让我生孩子,打死我也生不了。”
“可是,你能给女人授精啊,不是等于间接生了孩子吗?”
“这和帮助咱家鸽子有什么联系吗?”
“怎么没有,你不会触类旁通吗?”
“我‘旁通’不了!我知道咱家鸽子落在哪里了?如果知道,我立马打车去找!哪怕花几千块钱我也去找!”
“行了行了,你明知道咱家没钱,所以才说大话,落个嘴上痛快。”
邹长军又沉默了。他此刻根本没心思和王格格斗嘴。其实,心急如焚的王格格也不过是通过和邹长军斗嘴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心情。否则,她又能怎么办?平日里,她在家是当家人,但拗不过邹长军的时候,就往往做了高参,帮邹长军出主意把事情做圆满。这也是她的一贯原则:我该做主时一定做主,做不了主时,我帮衬你,但也要体现一些我的意志。这是既有主见,又懂得进退的女人的韬略。而邹长军也往往对王格格的这一点表示认同。他觉得夫妻之间用不着太较真,只要大目标一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