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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夔(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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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如果连窗户也关了,不要气馁,那可能是上帝要开空调了。

宋孝宗淳熙十二年(公元一一八五年),三十一岁的姜夔离开合肥这个伤心之地,辗转漂泊到了湖州,情场失意,穷困潦倒之际,遇到了他生命中的贵人——肖德藻。

名字大家可能不太熟悉,但在当时,肖德藻的诗词与陆游、范成大、杨万里齐名,是南宋文坛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更重要的是,肖德藻与姜夔已故的父亲是同科进士,如今在湖州任县令,对姜夔的诗词文才颇为赏识,不但在文坛极力抬举姜夔,见姜夔三十好几了仍孑然一身,还主动提出将自己的侄女嫁给姜夔。

姜夔虽然对前辈的厚爱十分感激,但心里仍放不下合肥那对姐妹,一时颇为踌躇。

肖德藻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在肖德藻的极力劝说下,姜夔痛斩情丝,在湖州成婚,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湖州生活的这十年里,肖德藻为了侄女婿工作的事真是操碎了心,带着他频繁出入官场、文坛,结识了不少社会名流,并把他介绍给了在杭州任职的著名诗人、写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杨万里。杨万里对姜夔也十分欣赏,称赞他“为文无所不工”,是个好苗子,又将他推荐给了文坛更厉害的人物范成大。

范成大官居参知政事,副宰相,位高权重,虽说当时已经退居二线,在苏州养老,但声望地位仍在。范老看了姜夔的诗词,赞不绝口,不但主动向别人推荐,还邀请他来家里共进晚餐。

那是岁末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席间,宾主双方把酒言欢,就共同关心的话题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并在饭后移步后花园,踏雪赏梅。

作为后生晚辈,姜夔受宠若惊,依照范老的指示,当场写出了流传后世的咏梅佳作《暗香》: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作品以梅喻人,起句以月色梅花唤起与玉人月下摘梅的回忆;随即以“而今”转到当前,“长记”二字追忆赏梅雅事;末句又回到当下,惋惜片片落梅,暗含故人不知何日重逢之意。全词不断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往复摇曳,结构空灵精致,意境清虚绵邈。

范老读完连声称妙,兴之所至,马上让家中一个叫小红的歌女学习演唱。姜夔现场教授,耐心辅导,不厌其烦,眉眼之间,竟与歌女暗生情愫。

这一切当然没能逃过范成大的眼睛。毕竟经历丰富,在他们男女声二重唱《暗香》演唱完后,范成大主动提出,将小红赐给姜夔。

一首词换个姑娘,姜夔喜出望外,生怕范老师是酒后冲动,事后反悔,除夕之夜,冒着漫天大雪,连忙带着小红乘船回家。一路上,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一口气写了十首七绝。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那首《过垂虹》:

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

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这首诗曾被歌手多次翻唱,其中的“小红低唱我吹箫”一句尤为传神,被誉为姜氏情歌的经典名句。

在范成大、杨万里两位大佬的极力提携下,姜夔在文坛的声名如日中天,就连朱熹、辛弃疾这样的大咖也开始主动为姜夔点赞。

宋宁宗庆元二年(公元一一九六年),姜夔借着这股势头,干脆移居杭州,毕竟在京城的机会多一些。要知道,已经四十二岁的姜夔,此时依然是个布衣,既没有职务,也没有工作。

大宋在官员任用方面还是非常严格的,没有学历就无法入仕,谁打招呼递条子也不行,如果想要被破格录用,除非有特殊贡献、特殊才能。

当时,由于多年战乱,南宋宫廷乐谱大多散落失传。庆元三年(公元一一九七年),姜夔呕心沥血,搜集整理了《大乐议》和《琴瑟考古图》两部宫廷音乐典籍,献给朝廷,希望以此获得提拔。但有关部门只是口头表扬了一下,连音协副主席这样的职位都没给姜夔安排一个。

姜夔不死心,两年后,再次向朝廷献上填补国内空白的音乐巨著《圣宋铙歌鼓吹十二章》。这次终于打动了朝廷,下诏特许他破格参加礼部进士考试,也就是说,不用参加初赛复赛,直接进入决赛。

姜夔根本没有时间复习,只能仓促上阵,结果再次落榜。这么多年不摸课本了,谁能考上?姜夔从此断了仕途之念,以布衣终老。

因为一直没有固定收入,姜夔的生活始终没有保障,幸好后来又结识了杭州富家公子张鉴。张公子是个文艺青年,虽然与姜夔经济地位悬殊,但与姜夔一见如故,结为至交。

张鉴说:“我交朋友从不在乎对方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我有钱。”

张鉴曾想花钱为姜夔买官,姜夔怕让人笑话,婉言谢绝了。但在生活上,在杭州的那些年,姜夔基本上是靠张鉴供养的,倒也衣食无忧。

可惜后来,张鉴病故,姜夔一下子失去了经济来源,生活开始走向困顿。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久,杭州城内发生了一起特大火灾,两千多户民房被烧,姜夔的屋舍也在其中,因为没有买保险,只能自认倒霉。

既没有退休工资,也没有社保,姜夔晚年一贫如洗,仅靠微薄的稿费,几乎难以为生。

宋宁宗嘉定十四年(公元一二二一年),六十七岁的姜夔在穷困潦倒中去世,死后靠朋友捐资,才勉强葬于杭州钱塘门外西马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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