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翻车也不能缺失的父爱(第2页)
我不忘初心,在水里还走了两步把那片冰拿在手里,扔到了岸上。我为我自己感到自豪。我太冷静了。
大约一分钟后,我觉得我恢复了体力,开始尝试上岸——这次并没有采取急速乱蹬的方式,而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爬了上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到五分钟。当我哆哆嗦嗦地走到我爸藏身的那棵树后,他背着身儿正在抽烟。回家的路上,我俩谁也没有说话。
我的棉衣棉裤在寒风的吹拂下,结冰了,很硬,像穿上了一身盔甲,因为我的膝盖很难转弯,每迈一步都异常艰难,并且有着冰碴折断的声音。我的袖口和裤腿挂着冰溜子,我的脸上挂着大鼻涕。
走到我奶奶家住的那条胡同口,我爸用手拦住我。
“回家不要告诉你奶奶,还有你妈。”
我低头看了看我当时的样子,用现代的事物来形容,俨然是一关节生锈的钢铁侠:架着胳膊,双腿笔直,腰板坚挺,威武雄壮。
我吸了一下鼻涕:“爸,我这样,瞒不住吧。”
我七岁。
我爸工作调动,从东城调到西城。家先搬了,学还没转。
早上起来,我爸骑着他那辆“二八”自行车,我坐在前横梁上,从王府井经东华门,穿东皇城根儿沿护城河一路往西,最终到达位于西城灵境胡同的小学。每天如此。
有一天,我爸带我骑到皇城根儿,停了下来。
他抬手看了看表,跟我说:“我得先上个厕所。”
我已经习惯了。
这间公厕是一个标志性建筑,我爸经常骑到这儿,自然就开始召唤他。他生物钟的闹铃经常被这间公厕触发。
时间久了,我有时候也会被触发。那天,我也被触发了。
“爸,那我也上一趟。”
我爸点了点头,锁上了车。我俩走了进去。
这间公厕在20世纪80年代来讲条件算好的,不是大开间,而是每个蹲位被水泥板隔开,保证了私密性。这区别就像小旅馆的大通铺和小单间一样,有着天壤之别。
我在上厕所这事上特别执着,爱好安静的我,最喜欢这样的厕所。于是我走到最里面蹲了下去。
我听到我爸在隔壁蹲下,点了一根烟。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隔壁我爸擦拭的声音,然后他提上裤子走了出去。
我感觉还没有完成,但为了不让我爸在外面等太长时间,也开始了收尾工作。
此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而清脆的声音。那是我爸那辆自行车开锁弹开时的“咔嗒”声。
果然我爸等不及已经开锁了,我赶紧擦了起来。
而后是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踢车支架声、车链子滚动声、蹿几步的上车声、车胎碾压砂石声,一气呵成,连贯地传入了我的耳朵。然后就没声了。
我感到不对劲,提上裤子跑了出去。
我爸和我爸的自行车都不见了。
然后我果断地追了起来。
在护城河边,一个帅气的男孩,像野狗一样,追着一辆骑得嗖嗖嗖的自行车,高喊着“爸你等会儿我!”。这场景,周围群众一定以为是催人泪下的电影《妈妈再爱我一回》的姐妹篇《爸爸求你等等我》正在拍摄吧。
我追上他,用手拉住后车架子,他车一歪停下来,转身做出要打人的架势。一看是我,小声说了声:“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