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横刺生枝节(第2页)
冀红琛又凑上来,说:“前途无量!”
桂南侠道:“没感觉。”
冀红琛道:“我爸要给你介绍对象。”
桂南侠道:“谢谢首长关心,我有对象。”
冀红琛道:“算了吧,都在师部一个锅里抡马勺,谁不知道谁!”
桂南侠不说话了。他不知道冀红琛都知道什么。冀红琛是个神通广大的人,是不是连小林琳的下一个对象是谁都知道呢?真不好说。
此时冀红琛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纸条,塞进桂南侠的手里,便起身搬着椅子走了。演出在继续。小林琳在精彩地准确无误地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地报幕,一点差错也没有。而桂南侠已经心绪全无了。他一直仰着头看着台上,对手里的纸条始终没看。他已经感觉那纸条虽则是一张纸条,却有着沉重的份量。他不看也知道,纸条上是冀红琛约他。那么,把目标转向冀红琛不行吗?不行。桂南侠根本就转不过这个弯子。明知道自己留不住小林琳,但心里就是不情愿,不甘心。因为,过去的一年都是怎么过的,他忘不了,他不能忘!
演出结束后,又过了几天,小林琳就去军区文工团报到去了。临走,她来到炮团跟桂南侠告别。她不提分手的事儿,只说自己差距很大,而军区文工团首长对自己十分信任,因此,自己以后会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力气来弥补自己的不足,将来呈现在广大指战员面前的自己一定是很完善的自己,不是有缺陷的自己。小林琳说自己压力很大。万一不适应,就一定回来。说的都是工作,没有儿女情长。末了,小林琳主动拥抱了桂南侠,让桂南侠保重身体,然后就告别走了。以后是通信还是通电话,都没说。
桂南侠忍着泪水,给老爸老妈写信告知这一切。老爸老妈迫切希望桂南侠与小林琳早日牵手,把关系确定下来。谁知道,现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呢?而桂婶儿接到信后便一病不起了。她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刺激。发高烧,说胡话,不吃不喝。没错,桂婶儿为了小林琳付出的太多了。但凡一个精神正常的人都会顺理成章地把小林琳看作自己的家里人了,而且,偏偏桂婶儿还是个心思很重的人!要让老妈病情好转,必须给老妈“冲喜”。心病还需心药医,精神上的问题还须依靠精神因素来解决。
桂南侠给冀红琛打了电话,说:“你什么时候有空闲?我想见你。”
冀红琛呵呵一笑说:“我等你这个电话直等了三个星期,你真行啊!我是谁的千金你不会不知道吧,怎么竟然说蹲我就愣蹲呢?你是不是等到小林琳走了,感觉没希望了,心里空得难受了才想起来找我?”
桂南侠气呼呼道:“你究竟见不见面?不见就算了,我很忙。”
冀红琛急忙打断桂南侠说:“你急什么?我现在就找你去!刚提副团长就端上了,你追我那阵那个熊样儿你忘了?”
桂南侠什么都不说了,把电话“啪”一声就撂了。他来到办公室里间,躺在小**,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了。
桂南侠打算跟冀红琛确定关系,但还须征得父母同意。于是,他便请了假,带着冀红琛回了一次老家。如果母亲见了冀红琛就同意了,那么,她老人家的病情也该好了,否则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冀红琛是个高个子,与桂南侠站在一起的时候当然还是桂南侠高,但单独看的话,就是冀红琛高。女人比男人显高。在他们坐火车、搭公交的一路上,桂南侠都影影绰绰地听到了身后的议论:“这个女兵真高。”还有人说:“女人比男人高不吉利。”若干年后著名作家冯骥才写过一篇《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的小说,里面的女人就是英年早逝。不过,当兵的命硬,一般不信邪。自己感觉合适就行。眼下,桂南侠就感觉把冀红琛做对象合适。他已经想通了,感觉冀红琛自有冀红琛的优势。与小林琳在一起,总感觉有一种悲情笼罩着,而和冀红琛在一起,便天地广阔,阳光灿烂。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谁知两个人来到家里以后,桂婶儿一见冀红琛,虽然也是女兵,却不是那个青春靓丽的小林琳,而是小眼睛高个子的冀红琛,便把一张脸耷拉下来了。老爸还是不错的,对冀红琛很热情,又是沏茶,又是递手巾板儿,然后又返身出去奔副食店买菜买肉去。那时候没有自由市场,买菜买肉买粮必须去副食店和粮店。买肉要凭副食本,买粮要凭粮本。因为那时候是计划供应。
作为没过门的儿媳妇,初次见面总要带点见面礼。冀红琛就给伯父和伯母带了很多东西。但桂婶儿对冀红琛的东西根本没有兴趣。
“伯母,我给您买了一件开司米毛衣,您瞧瞧,这颜色还喜欢吧?”
“我不喜欢穿毛衣,从小到大没穿过,将来也不想穿。”
“伯母,我给您买了一件纯毛披肩,您试试?”
“咱小门小户的人家,披那玩意儿不像过日子的,倒像资本家的阔太太。”
那年月“资本家”的名声是很臭的。是被打倒的对象。资本家的后代既当不了兵也上不了大学。
“伯母,我给您带来二斤土特产品:南街村的豆腐丝。”
“我吃惯咱小地方的豆腐丝了,好着呢。别的地方出的东西只怕吃不惯呢。”
“伯母,这是我妈酿制的醪糟,我妈是南方人,特别爱在吃饭的时候用醪糟佐餐。”
“我不是南方人,对什么醪糟不醪糟的不感兴趣,咸菜、酱豆腐倒是对胃口的。”
就没有一句话说到一块的。桂南侠看不下去了,就说:“妈,您能不能顺着冀红琛说一句话?怎么就东说东不行,西说西不行?我看冀红琛拿来的这些东西都挺好。您干吗要这样啊?”
桂婶儿一听这话就翻脸了,她躲开冀红琛,一步跨到桂南侠面前说:“说实话吧,我就是放不下小林琳!我还有话问你,你为什么要把小林琳放走?你这个做儿子的安的是什么心?你只想自己提职,冀红琛是个借用力量,对不对?”
桂南侠对母亲的执拗非常无奈,便急忙辩解:“妈,不是那么回事。小林琳是我放走的吗?人家要生存,要发展,要进步,我能阻拦吗?小林琳能走得顺一点,不也是咱们的心愿吗?现在军区文工团看上她了,那是她的造化。她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也该有个出头之日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