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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救灾不容缓
大家纷纷响应,都说这个名字改得好。
“我哥叫胡大海。”
这一下又让大家大失所望。
是啊,重了。总不能哥俩叫同一个名字吧?魏雨缪也想不出来了。他睁大了眼扫视大家,越发显得郑重其事,就问班里老兵,老兵曾金友说:“简单死了,叫胡大山,有海就有山!”立即有老兵反对:“不行不行,和大海分不清大小了。”魏雨缪便一只手点到新兵丹顶鹤说:“贺文星,你是大城市人,文才好,点子多,你说说。”生活会气氛松缓下来,大家就窃窃私语。丹顶鹤说:“大排行排下来,可以叫胡小海,还保留了海字。”不想这时胡二海又蹦出一句说,“我弟弟叫胡小海。”
大家终于憋不住了,又轰一声笑了起来。还说什么呢?大家犯难了,真是找不出比“胡二海”更合适的名字了。
这时胡二海反悔了,说打小就叫这名字,从未有过异议,不改了,决不改了。
“什么?”魏雨缪噌地蹿了起来,提高了嗓门道,“新兵蛋子,觉悟太低了!都坐着别动,等我请示去。”魏雨缪起身就去找排长,排长没在,拔脚就往外走,去找连长。大家都静坐等候,老兵曾金友幸灾乐祸地一声怪笑道:“有好戏看!别看魏雨缪是计算兵出身,可有一张‘理论嘴’。连里领导相当赏识,快提干了都。”
“仅仅是给新兵一个下马威而已。”丹顶鹤说。他对魏雨缪把所有新兵一起骂有逆反。
“二逼!”曾金友道。
“二逼什么意思?”
“甭问,等你成了老兵自然清楚。”
“骂人总是不对的!”
“鸟儿!”
由于丹顶鹤的加盟,新兵老兵形成对垒。这时,魏雨缪踟蹰着回来了,若有所思地在屋里转了两圈才坐下,像是想定了问题,向大家一摆手道:“领导说了,有政治敏感性是好的。”没等别人反应过来便换了话题,问起每个新兵的出生日期,家里都有什么人之类,透着真诚和关切。不再提改名字的事,眼睛却躲着胡二海。丹顶鹤断定魏雨缪隐藏了领导的后半句话——“别没事找事”,但大家都装糊涂。
谁料想,事情却闹大了。不知是谁传出去的,一个多月以后,团政治处的刘干事知道了,不干了。刘干事长得很像样板戏《杜鹃山》里的温其久,人们背后都这么叫他。虽然刘干事并不像温其久那样是个“暗藏的阶级敌人”,却也是个非常“左”的人,其为人处事与温其久很有几分相像。
胡二海改名字这件事肯定是当作笑话传的,否则刘干事不会如此忿忿不平,“我们的一个老兵有这么高的觉悟水平怎么没有受到表扬,反而受到嘲笑、遭到压制呢?”一时间闹得很厉害,他要调查这件事,写报告向上反映。政治处主任是个心态平和的老同志,面对这个局面,也犯了犹豫。挡还是不挡?可以想见,他这个角色是很难的,那个年代不是事可以说成事,扣个“帽子”上个“纲”司空见惯。可是,平心而论,这事真不值得兴师动众。于是,政治处主任一挥手道:“你先去去看,回来咱再研究。”没说支持,也没说不支持。
这个刘干事一到二连就和高家锁和指导员吵起来了,这个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因为几个人都很有主见。高家锁和指导员说如果胡二海本人愿意改名字,那么听便,而无端地给谁扣上什么帽子是坚决不能接受的,更不要说还想做什么文章了。刘干事不答应,坚决要把事情上升到“纲”上“线”上来认识。还把魏雨缪拉出来,要他承认是受了压制。偏偏这时魏雨缪退缩了,他优柔寡断的老毛病又犯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复杂形势感到茫然,嗫嗫嚅嚅不敢表态。这让刘干事很难办。他反复找魏雨缪单独谈话,启发魏雨缪承认是怕受打击才不表态,还鼓励说政治处领导很关注这件事,否则怎么会派人下来调查呢?你看看人家反潮流的黄帅、张铁生,处理好了你也会成为团里的明星,说不定会突击提干,你们连长指导员这样的干部受处分也是肯定的。
据魏雨缪后来回忆说,“我怎么不想提干呢?一下子提高了收入,一辈子就有了着落,可以和霍萍牵手,还可以扯着嗓门说话,腆着胸脯走路,那不是鲤鱼跳龙门光宗耀祖的事情吗?部队里多少人梦寐以求啊,明的竞争不说,暗的使劲更别提,可咱一个中学老师的后代有多大脓水,能跳多高?机会对于我是要多重要有多重要!可高家锁和指导员就太冤枉了,我来二连虽然时间不长,但他们待我不薄,我在计算上出了问题,他们仍然把我提为班长。机会,不等于机会主义,讲觉悟不能不讲良心。”
他在刘干事面前低了头三缄其口。这就让刘干事越加气愤,回去向政治处主任告状说,现在魏雨缪受打击吓得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了,这怎么行?
事情正僵持着,团长听说了,他亲自来到二连,问明情况便当场派人叫来了刘干事。团长是朝鲜战场上下来的,后脖梗还留着碗口大的疤,资历老敢说话,他训斥刘干事说:“我们的机关科室是为基层连队服务的,不是添乱的。你想干什么?搞乱了连队你担得起责任吗?你不是爱‘上纲’吗,你先说说你自己是什么性质的问题?给你一周时间,回去反省。”刘干事领教过团长的厉害,有些不服又不敢违拗,赶忙走了。团长又问事情的缘起,一听到魏雨缪的名字就拍了桌子,“计算上出了问题不说,打锣还打得不对。把他叫来!”……
汽车在颠簸中行进,大家都在打盹。丹顶鹤看了一眼班长魏雨缪,见他脑袋垂到胸前鼾声正响。他只有一只脚穿着袜子,光着的那只脚脖子上缠着绷带,伤口处有红药水洇出来。几分洒脱,几分落拓,很是与众不同。
长长的车队里面有三辆卡车是师医院的,傅郁芳就在其中的一辆车上。车队里有两辆卡车是师宣传队的,冀红琛就坐在其中一辆车里。而师部通信连也有两辆卡车跟随前进,霍萍就坐在其中一辆车里。感情上的伤害已经让她们生分,但共同的任务却使她们向同一个目标聚拢。此前霍萍也曾生出要给二连打个电话,问问魏雨谋的情况的念想,但她蓦然间收回了念想。因为发生地震这么大事,魏雨谋竟然没到师一号家里去探望。这太不应该了。就算你对我爸有意见,我妈也主张放弃你,但我并没有得罪你,我姥姥也时刻挂念着你,你怎么就这么心硬呢?
霍萍说得不错,这么长时间,她不见魏雨谋的面,不光让她抓耳挠腮十分难受,姥姥也几乎在她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悄悄询问:“小魏现在怎么样了?别不让他到咱家来呀!”好像一家人阻止你来我们家,其实,不论搞不搞对象,你都应该隔三差五来看望,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安排到跑团实现当炮兵理想的!
车队途经天津,从天津市区的一角斜穿出去。魏雨缪突然像锥子扎了屁股一样跳起来:“大家快看!”只见马路两旁很多人在露宿街头,有的在头顶上扯一方塑料布,人在下面席地而坐;有的躺在修下水道用的大水泥管子里;有的干脆就在地上铺上凉席,或躺或卧。见军车车队过来,老百姓都摆手致意。魏雨缪警觉地盯住丹顶鹤问:“你们家乡的人怎么都这样?”丹顶鹤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