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为爱不回头(第3页)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我马上就办。”
辛主任把傅郁芳送走以后,便对宣传科布置了一项任务,立马起草一份《乘军区演习取得优异成绩的东风,加强部队干部战士纪律作风建设的实施意见》,特别指出,对干部要严格管理,把问题上升到政治高度来认识。而且,还申明,对师部机关的干部更要严格要求,在作风建设上要先行一步,为部队干部战士做出表率。
那么,接下来师部机关是怎么进行这项工作的呢?就是一次次地召开学习会、座谈会,人人查摆问题,先查自己,然后查别人;不愿意面对面说没关系,可以背对背,不愿意口头向领导汇报就书面汇报。总而言之,政治部做这种事儿是“方向明确干劲大,经验丰富办法多”。于是,料你桂南侠不愿意自己讲自己的问题,架不住别人揭发你,举报你。
桂南侠不仅在军区演习中怀揣两封女人来信的事儿被揭了出来,在五七工厂“金屋藏娇”的事儿也被揭了出来。而且,举报者言之凿凿,措辞严厉。还用得着政治部主任亲自对桂南侠说什么吗?他只管把大家的意见和举报信让桂南侠自己看一眼便足矣。
桂南侠被叫到了辛主任面前。辛主任把一大沓揭发、举报信在桌子上往前一推,说:“桂参谋,本来我是想以组织名义对你进行严格审查的;但考虑到你在军区演习中为全师赢得了荣誉,争得了脸面,也算立下一功。所以,今天我先不谈组织上对你的意见,先听听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桂南侠把一张脸胀得通红,小心翼翼地从那一大沓信件上拿起几页,草草地快速看了几眼,见人家举报的都是让他耳热心跳的问题,而且,事实俱在,由不得他否认。但他倏忽间便冷静下来。他把信件摆到原来位置,说:“辛主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对不对?”
“对。谁也没说不对。现如今你也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问题是凡事不能做得太过。什么叫‘过犹不及’明白吗?如果你不是把事情做得过头,别人怎么会对你这么大意见?我和你谈这事儿,你一定要清楚,不是我这个政治部主任和你过不去,是大家对你有意见。如果是我一个人偏听偏信对你有意见,你完全可以把我的意见看作偏见,和我争论都没关系,我也不会说你不尊重首长;问题是,群众的眼睛是亮的,当大家都说你存在问题的时候,你说,你该不该好好反思一下?”
“真理有时候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是伟人说的。”
“我们历来反对妄自菲薄,同时又反对妄自尊大。尤其不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为自己涂脂抹粉。你说的真理是什么真理?怀揣两个女人的来信、脚踏两只船是真理?金屋藏娇、把老娘接来占着部队的房子是真理?”
“辛主任,让你这么一说,我这个部队干部简直不能要了。”
“本来就有问题,然后还强词夺理,这样的干部确实应该考虑去留问题了。”
“那好,我转业吧。现在就在您这儿挂上号,一会儿我去找干部科报名去。你们专门针对我而开展的所谓自查自纠可以告一段落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傲慢、自负?你就算有点本事,也不能把烂屎说成黄泥,把黄泥说成黄金不是?满招损,谦受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我感觉你们政治部搞了半天学习教育就是针对我一个人的,这当然让我不服气。我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有自己道理的,你们为什么就听不进去我的话,不能善解人意;反把那些流言蜚语当圣旨!”
“放肆!你要摆正态度!你要明白你在和谁说话!”
“我的态度摆得很正!”
“你这种人真该转业了!”
“说得对,我是该转业了!”
桂南侠不再跟辛主任啰嗦,站起身来就走了。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马写了一份申请书,说“各方面的情况表明,我这个部队干部、炮科参谋当到头了,请组织上批准我的转业申请……”然后就给负责干部转业工作的干部科送去了。
干部科长年已四十,姓白叫白近红,一目了然,这是个文革色彩很浓的名字。他虽在政治部辛主任领导下工作,但他心里想的却与辛主任完全不一样。他虽然时时刻刻想的也是官升一级,但也因此事事对自己严格要求,事事按照原则办事。在对待桂南侠申请转业的问题上,他就能够透过感情因素的浮云,看清桂南侠问题的庐山真面。他把桂南侠的申请报告简单看了一遍,说:“小桂呀——其实你已经三十三了,不应该叫你小桂了,但因为你一直没成家,我就免不了还把你看得很小。而实际上呢,你也确实不算很大,咱们师部机关像你这个年龄的没几个是正营级,更多的是排级或连级。最近有首长让我们对你进一步考查一下,也就是说,还想进一步提拔你,因为,你在这次军区演习中表现出色。可你,却与首长的意图背道而驰。我劝你把申请报告拿回去,对转业问题再好好想想。”
“我不是一时的心血**,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不适应部队生活,所以才申请的。”
“你可能是对最近政治部搞的部队作风建设问题有些触动,心情不好。小桂呀,不要因为这件事背包袱,你的情况我们还是清楚的,否则,我们做干部工作的就是失职。大不了做个检讨。有什么呀?我们都打年轻的时候过过,谁没有个考虑问题不周的时候?”
“我怀揣两封女人来信问题,还有接走小林琳为她治伤问题,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根本就不是考虑不周。所以,我在这些问题上根本不会做什么检讨。”
“小桂呀,你眼下肯定是陷进情网了。对问题失去判断能力了。过后你肯定会改口的。而且,你的过去一向是以灵活多变而著称的,现在却一下子变得这么固执,你已经不像你了。做个检讨有什么了不起?既不入档案,又不揪辫子!赶紧把申请报告拿回去,或者我现在干脆替你撕了扔进废纸篓。”
“白科长,你甭撕。为什么撕?那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难道你们所有的人对我的所思所想都置若罔闻吗?那我究竟算个有生命的人还是算个无生命的物件?”
“哈哈哈,小桂呀,你当然是个有生命的人,这还用得着怀疑吗?好吧,你执意要申请转业,也罢,我们就把你的问题郑重其事地研究一下。明天,不,后天下午,我给你答案。你到时候来找我吧。”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桂南侠站起身来,“咔”一个立正,然后就一本正经地向白科长行了一个举手礼。
“你这个小桂呀!”白科长仍旧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满脸怒容的桂南侠。
桂南侠脚步沉重地向师部通信连后面的五七工厂走去。他来到小林琳的屋里以后,把小林琳的大照片从墙上摘下来,抱在怀里,便突然嚎啕大哭!
小林琳一见这个情景,便大声喊叫起来:“桂参谋,老桂,你怎么了?”
桂婶儿一见这个情景也赶紧跑进屋来,问:“儿啊,怎么回事?”
桂南侠只是一个劲哭而不说话。桂婶儿抬手就给了桂南侠一个大嘴巴,“啪”的一声!
“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哭能解决什么?”
桂南侠止住哭声,对小林琳说:“林琳,我要转业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的处境会更难了;我照顾不了你了,我对不起你!”
桂婶儿一听这话,方才明白,却原来儿子要离开部队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儿子走了,自己断然没有待在这里的道理,你想不走都不行。她也一时间愣在那里。此时,小林琳突然表态了:“桂参谋,你如果不嫌弃我,我就跟你回家乡。我干脆复员算了,甭给部队找麻烦了。如果以后我的腰伤治好了,我就给你做媳妇;如果我的腰伤治不好,我就只做你的好朋友,不给你当累赘。你该娶媳妇就娶媳妇,娶个没伤病的姑娘。”
桂南侠把手里的大照片放在桌子上,走过去便一把抱住小林琳,猛地吻住了她的嘴唇。桂婶儿便背转过身去,偷偷抹起眼泪,酸甜苦辣咸,一股脑涌上心来!
话说桂南侠从师部干部科前脚走,后脚白科长就拿着那份申请报告找丁副师长去了。是丁副师长让干部科考查桂南侠来着。丁副师长还是比较喜欢桂南侠的,尤其这次军区演习,桂南侠让丁副师长非常高兴。他对桂南侠怀揣两封女人来信的事儿也是一笑了之,根本不往心里去。他认为,一个男人在面临两个女人没法定夺的时候,犹豫一下是正常的。同时接触也是正常的。不能简单地说成是“脚踏两只船”,又没有实质性接触,为什么把话说那么难听,把问题看那么严重?“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这是伟人说的嘛!就说桂南侠看上了小林琳这件事儿吧,如果小林琳没受重伤,桂南侠看上的就可能只是小林琳的外貌;而眼下小林琳伤得那么重,桂南侠仍然能够看上她,那就不光是喜欢她的外貌的问题了,等于把她的一切(最主要是累赘和负担)都接过去了。在这个前提下,捎带喜欢一下小林琳的外貌,有什么不可以?退一万步说,就算小林琳没受重伤,桂南侠对她心存爱意,以致展开追求,能算错误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不允许男人爱小林琳,小林琳不是要守寡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