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第2页)
女人的笑在阳光下犹如一个涟漪的中心,迅速波及了其他人,所有看热闹的人,甚至坐在轮椅上的病人也都露出了脑血管病患者特有的笑容。
这个不哭反笑的女人是雷春晓,再过一年我将把手放在她温软滑腻的**上入睡。此后我还将恬不知耻地在她家中命令她滚出去,完全是一副鹊巢鸠占的嘴脸。然而雷春晓每一次滚出卧室时都没有这次滚得洒脱,她总是表情阴郁的,或是满脸通红地走出屋子,没有一次脸上带着从担架上滚下时的笑容。
那时,我的心脏开始不规则地跳动起来,我知道与这女人孩子气的笑容不无关系。
我的视线再也没有脱离这个女人,她的笑酷似我的一个亲人。
约莫十分钟后,女人向我走来,她已经把绷带摘下来,她的波浪式头发在阳光下宛如波光粼粼的水面,而她**的颤动则是波涛富有魅力的延续,她小巧的鼻子上还沾着一小片灰尘。那一刻,我**的东西开始搏动,超过了我心跳的频率,已经顶到了簇新的白大褂,我把两腿并拢夹紧。
当她说完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后,我逃跑了。
还没有逃走的时候,我敏锐地发现几个女人正在窃窃私语,一个举止轻佻的高大女人手指着我所在的方向,随后套一件淡黄色T恤的女人被她的伙伴们推着拥着走到我面前,女人的眼睛带着笑意直视着我,也许是感觉离我太近,她退了一步,然后立正似的站在那里。我涣散的目光在一瞬间捕捉到她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这个女人已经不年轻了,眼角皮肤的细微纹路暴露了她年龄的秘密。
她歪着头说:“你是新来的吧,来,帮我们拔河吧,我们这边就缺小伙子。”
我说:“不不不。”转身便走,那三个“不”就好像我失控时放的一个连珠屁,这无疑加重了我的羞辱。我真他妈的是个农民,没见过世面的农民,跑吧,非此不足以消解这要命的尴尬。我回到宿舍里躺在**喘着气,宿舍中空无一人,我跳起来把门插上,躺下。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一无所知,她还穿着那件淡黄色的T恤,站在我床前,微笑着俯瞰着我,然后,她把T恤撩起来,一对象牙色的**挣脱控制跳了出来,宛如一对受惊的小兽偎在一起战栗。
旋即,她炫耀似的撩着衣服慢慢伏在我身上,我在她那缓缓袭近的暖烘烘的气息中丧失了知觉。
我把一团洇湿的卫生纸从裤裆里掏出来扔在床底下,微睁双眼,女人的身体仿佛一片羽毛慢慢升起,最后幻化成一团水汽融入天花板,透过眼帘,我凝视着她隐没的那一小方房顶,似乎还残留着叆叇的淡黄。
以后,我不用再邀请那个耻骨把我碰痛的女生来帮我完成每一次**,从这天起,这个犹存风韵的烂熟女人替代了你,我祈祷你不再出现。
她耻骨丰腴,不像你。
别缠着我了,你走吧,你消失吧。对,就是你。
夏天结束得像个不耐烦的婊子,当你汗津津地趴在她身上还没出净存货的时候,这具刚才还火炭似的躯体已渗出凉意侵入我的肌肤。一个天性凉薄的季节已然来临。
唯一保持热度的,是年轻住院医师丁冬的工作热情,这个疯子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上手术台的机会,每次从手术台上下来,他都面带微笑或者表情沮丧,他对每一个手术步骤完美与否斤斤计较。该疯子最快乐的,就是轮到他持着手术刀切开病人肚子的时候,眼瞅着殷红的血液沿着一条笔直的白线渗出,他掩藏在蓝色口罩之下的脸就笑意蠢动—那大概是一种属于所有嗜血类动物的笑容。疯子所有的运动轨迹就是宿舍、病房、手术室、医办室,第一个月,他书写的病历就被评为当月最佳,院长王众议到外科查房时还笑容可掬地拍了拍小丁医生的肩膀,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后者的同事心怀忌妒啧啧称奇。
普外科的女护士非常乐意和新来的丁医生一起值夜班,这些懒惰的女人很少在深夜时被叫醒,一些简单的外伤缝合、病人晚上出现的某些状况的处理,丁医生大都亲力亲为,除非大的急诊手术他才肯劳动护士。而通常,其他医生只管下医嘱,像那些为术后病人打止痛针和退烧针的琐事,都是护士来做的。只有雷春晓例外,她很少像其他护士那样主动要求跟丁医生值班,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咸不淡。她也不像其他护士那样对他直呼其名—
“丁冬,十六床的病人血压不稳,你去看看吧。”
“丁冬,我刚给二十三床量了体温,已经不烧了。”
“丁冬,那个老头又尿不出来了,你给他插个尿管吧。”
“丁冬,今天食堂有四喜丸子,赶紧去打饭吧。”
“丁冬,下了班你有空吗?我这有两张电影票,意大利人拍的《末代皇帝》……”
要请丁医生看电影的不是雷春晓,是一个大胸脯大屁股的姑娘,她除了给病人输液时总找不到血管之外并无其他缺点。大胸脯是她襟怀坦**的标志,她从不以自己是普外科技术最差的护士为耻,从生理角度而言,她未来的发展方向将是一个乳汁丰沛的母亲。大屁股除了喻示生育能力强,还是安于现状的外在体征,外科护士的工作令她满意,她并没有做中国南丁格尔的野心。拥有一轮丰满臀部还证明她能坐得住,她肥胖的手指足足蠕动了两个多月,才为小丁医生织好了一条“短促”的围巾。她的名字如她本人一样珠圆玉润—刘满月。
五一影院里放映《末代皇帝》那天,丁冬刺伤了一颗肥大的心,这个心宽体胖的姑娘平生第一次体验了伤心的滋味。那两张电影票被她的胖手捏成了软塌塌的纸团,最后便宜了另一位新换了女友的年轻医生。
“我没空。”丁冬回答刘满月时,医办室里还坐着几位同事。胖姑娘虽然生就一张大脸蛋,脸皮却并不比其他姑娘厚多少。但她显然不想轻易放弃努力。
“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没空?”
“你找别人去吧,我就是没空。”
“听说挺好看的,陈冲演的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