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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一带也有改变啊?”
“对,信号灯好像变多了。请在下一个路口右转。”
司机等对向来车经过后,右转进入好不容易可以容纳两辆车的小路。
车子沿着我离家出走的路逆向行驶着。当时我骑自行车,花了一小时才到佐贺车站。那已经是遥远过去的事了。
我看到了熟悉的红色瓦屋顶。我从凯莉包里拿出太阳镜,戴在脸上。
“请在那幢两层楼房子前停一下。”
车子停了下来。
“我马上回来,请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我拿着凯莉包下了车。站在家门前,抬头看着。暌违两年的家。已经老旧的木造两层楼房。
两只黑鸟交错飞过,停在屋顶上方的电线上。尾翼很长,肩膀和腹部都是白色,是喜鹊。这是我从小熟悉的鸟,但我从来没有在博多看过这种鸟。
家门口没有看到自行车。母亲好像出去了。我站在玄关,拉开门。一股怀念的味道。我拿下太阳镜。地板上的黑斑,柱子上的伤痕,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脱下鞋子,走进屋里。脚步下意识走向放着祖先牌位的房间。
站在祖先牌位前,看到祖父母的照片旁放着父亲的照片。我拿起父亲的照片。
“他真的死了。”
我把父亲的脸印在脑海中,把照片放了回去。
祖先牌位旁的壁龛,放着一个纸箱。暗绿色的盖子上印着茶的品牌,但文字已经剥落了,看不太清楚。我蹲了下来,把箱子拉出来。箱子很重,打开盖子后,发现里面装满了笔记本。最上面的笔记本封面用钢笔写着“昭和四十六年”——是父亲的字。下面的笔记本上写着“昭和四十五年”。我打开“昭和四十六年”的笔记本,是日记。我完全无法想象,父亲竟然有写日记。
我寻找最后一篇日记,是昭和四十六年八月二十七日。
早晨起来,就觉得不舒服。没有食欲,难道是夏天的关系?
没有松子的消息。
无论是前一天,还是再前一天,最后一句话都是“没有松子的消息”这行字。
继续往前翻。我翻页的手渐渐颤抖起来。我离家出走的那一天,父亲到底写了什么?
“谁?”
我下意识地合上日记,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女人站在那里,萝卜从她手上的菜篮里探出头来。她戴了一个玳瑁的发箍,黝黑的瓜子脸,五官还残留着稚气。她绝对算不上是美女,但她紧闭嘴唇,眼神有一种威严。
“你在干吗?怎么可以擅自走进别人家里……”女人倒吸了一口气,“你……该不会是松子姐吧?”
我把日记放回纸箱,站了起来,戴起太阳镜,把头发拨到后方。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回来找麻烦的。”
“呃……幸会……我是纪夫的……”
“我不想听。”
我从凯莉包里拿出信封,递给女人。
“这个代我交给纪夫,说我连利息一起还给他了。”
女人放下菜篮,看看我的脸,又看看信封,接了过去。
“你可以看。”
女人看了信封里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
“你不必在意,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只是小钱。”
“姐姐,你到底……”
“你不用叫我姐姐,总之,记得交给他。”
女人用双手把信封还给我:“我不能收。”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在说什么?这是我还给纪夫的钱,和你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