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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苦强求到头终是病劝和尚守仁归正途(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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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苦强求到头终是病,劝和尚守仁归正途

(一)

不考试了,不用读“四书”了,不写诗了,不作文章了,也不骂“老家伙”了,忽然间四体清闲脑中空空,王守仁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了。

第二年八月,刑部主事王守仁被派往淮安府会同当地法司审决囚犯,例行公事忙活了两个多月。公务结束后,守仁忙里偷闲逛了一趟九华山。

九华之山何崔嵬,芙蓉直傍青天栽。

刚风倒海吹不动,大雪裂地冻还开。

好一座大名山哪!

九华山是地藏菩萨道场,祥云瑞霭,庙堂林立,僧道杂处,满街都是天南地北来敬香的信众,野林深处,逸士奇人若隐若现。这样的好地方正合守仁的胃口,于是山上山下玩了个遍。这天他正在山脚下一个茶摊上坐着歇脚,只见一个穿灰袍的道士晃晃悠悠地从身边走过,守仁边喝茶边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心里一动,一下子想起来了。

——铁柱宫里的蔡老道!

守仁呼地跳起来,几步赶上前一看,真的,真是蔡蓬头!

几年没见,蔡老道看着比以前胖了些,皮肤也白了,几年前见他时须发乌黑,现在也掺了不少银丝。身上的道袍破旧,倒洗得干干净净,看着慈眉善目一团和气。

这时蔡老道也认出了老熟人,笑着说:“是你呀。这可真巧。”

王守仁知道这位道长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能和他聊聊天很有意思,就说:“在下能请道长喝杯茶吗?”

守仁诚心相邀,蔡老道也没推辞,俩人在茶摊上坐下。守仁早就忍不住了,张嘴就问:“道长不是在南昌吗?怎么到了九华山?”

蔡老道微微一笑:“我一向住在九华山下的玉清观,可我这人闲不住,时常云游四方,前几年到南昌,恰好和你相遇。”

听道士一说守仁才知道,原来铁柱宫相遇才是“巧合”,今天两个人重逢倒是个“必然”。所以说事物的表里相差太大,一般人只知其表,不知其里。于是守仁笑着说:“原来道长在此地修行,以后弟子再想修道,就知道何处寻访仙师了。”

蔡蓬头呵呵一笑,并不接话,喝了口水,忽然问:“王大人现在官居何职呀?”

守仁一愣:“道长怎么知道我做了官?”

老道士微微一笑:“依你的才华家世,考个功名做个官应该不难。是翰林编修还是哪个部的主事?”

虽然交道打得不多,可也不知为什么,守仁从心底对蔡老道挺服气,认定他是位难得一遇的高人。自己几年折腾出来的这点儿玩意儿让蔡蓬头一说就中,守仁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倒有三分得意,笑嘻嘻地说:“在下现任刑部云南清吏司主事。”

“六品喽!不错不错。”

确实,王守仁考中进士才一年,已经做到从六品刑部主事,相当不错了!可王守仁不傻,早听出蔡蓬头言不由衷,只是说漂亮话哄他罢了。

遇到这么个高人不容易,只说些敷衍的话未免可惜。王守仁自幼聪明透顶、出类拔萃,一向自视很高,本来也瞧不上这个烦冗乏味的小小主事。见蔡老道遮遮掩掩,干脆自己把话说开:“道长不要哄我!这个小差事乏味得很,十年也干不出名堂来。”

一听这话蔡道士笑了:“原来你另有大志?”

王守仁从小就有一个“读书明理成圣贤”的大志向!可惜当年在老家“格”了一回竹子,大败而回,把他的“大志”打掉了一多半,这几年不敢提起了。现在蔡老道问到这上头,守仁立刻来了兴趣,反问一句:“道长觉得什么才算大志?”

蔡老道本来用这话问守仁,想不到守仁又问回来了。出家人的心思和当官的哪会一样?这一下弄得挺为难,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听说你父亲是状元及第,像老先生那样的功名也算天下第一等人、第一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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