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2页)
汪新被激得冒火,打算豁出这一百多斤去,跟师傅硬刚一回。马燕夸他,这才是爷们样儿。汪新顿时清醒,说道:“我这一百多斤轻了点,要不,你把你这百儿八十斤也加上,咱俩凑够二百斤,胜算更大。”马燕撇撇嘴:“刚夸完,你就现原形。”汪新无奈地说:“没办法,师傅那大炮火力太猛啊!”本来是情情爱爱的事儿,硬被两个人整成了战争场面,这场硝烟看来难以避免。
汪新装模作样地来找马魁,说要跟他唠唠案子。马魁招呼汪新坐下,说这才是正经精神头。汪新问:“师傅,这人贩子没动静了;毒贩子也没动静了;连环杀人案也消停了。这是怎么回事?”马魁反问:“没动静还不好?你还盼着他们闹动静呀!”“总得把案子破了吧!”“欠债还钱,早晚的事。”
汪新唠得没词了,马魁看他一眼问:“唠完了?”汪新忙说:“没有呢,远着呢!”这时,汪新听到马燕在屋里的咳嗽声,这是在给他提醒,他正襟危坐,说:“师傅,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商量。”见马魁不搭理他,汪新试探着说:“那我说了?”“没堵住你的嘴。”“师傅,您觉得我这人怎么样?”“你什么样,还用问我?自己撒泡尿,照照不就完了。”“自己瞅自己,是瞅哪儿都好。”
马魁不动声色,放过了汪新释放的侦探气球。汪新试探了半天,也不得要领,马魁都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看起报纸。汪新被尴尬地晾在了那里,马燕站在自己屋门前,清了清嗓子。汪新鼓起勇气说:“师傅,我就跟您直说吧,我想娶马燕。”马魁完全无视他,置之不理。
汪新接着说:“师傅,我一定会好好对马燕,也一定会孝顺您。我知道,这话,不是说出来的,得做出来。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您也知道我是什么人,请您相信我。”汪新说完,马魁一抬手,吓得他赶紧往旁边躲闪。谁知马魁挠了挠头,又把手放下了。
汪新心里犯嘀咕,这是逗自己玩呢!事情到了这地步,咬着牙也得上,他真诚地恳求:“师傅,您就成全我俩吧!马燕做买卖,我也掏本钱了,眼下多少挣了点家底。您放心,往后这钱会越挣越多的。”
马魁听了,突然哈哈大笑,整得汪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笑话真有意思,可笑死我了,这都谁编的。”马魁说了这一句话。马燕真是服了汪新,在老头儿跟前没走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她实在没辙了,只得亲自出马:“爸,汪新跟您把话都说了,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要和汪新结婚!”
马魁不看马燕,也不说话,把他俩当空气。马燕豁出去了,说:“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不说话,就当您答应了。”马魁冷冷地说:“两杆枪都顶在脑门上,哪儿敢不答应?想去就去。”马燕要户口本,马魁让她自己找去。马燕望向汪新,嘱咐说:“你回头就去单位打报告申请结婚,咱一趟就把家伙什儿都置备齐了。”“打报告?”汪新有点不相信,师傅就这样轻易松口了。马燕气哼哼地说:“不乐意就算了!”汪新高兴地说:“乐意!我这就去。”
汪新速战速决,很快就办妥了各种手续。马燕兴奋地说:“这下证明、报告都齐了,等明天拿上户口本,咱一早就去办!”事情太过顺利,汪新觉得有点不妙,问马燕能拿到户口本吗。马燕让他放心,他们分头行动,明天直接在结婚登记处那里会合。马魁在屋里不动声色地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切。
汪永革虽然反对儿子和马燕结婚,但儿子一旦动了真格的,他还是不想让儿子伤心。汪永革将户口本放在桌子上,汪新不安地说:“爸,师傅一直反对我跟燕子的婚事,就这么同意我俩去领证,我怎么心里毛毛的?”汪永革问:“你师傅真的同意了?”“摸不清他想法,师傅说想去就去。我怎么感觉有点太顺利了,透着不正常。”汪新说着,将户口本收好。
见父亲不语,汪新接着说:“他不会又在憋什么歪招吧?趁他没反悔,明早上登记处一开门,我俩就去。”汪永革点着头说:“介绍信啥的,都想着拿上,别白跑一趟。对了,还有户口本。”说着,他就忙着翻找。汪新告诉他,户口本他已经收好了,汪永革感叹说:“瞧我这记性。”
马燕一起床就翻箱倒柜找户口本,遍寻不见,她直接去找马魁,问他把户口本放在哪儿了。马魁说在老地方,要是找不到就是她自己的事了。马燕说:“您把户口本藏起来了?”马魁说:“你说话得讲证据,我在这儿可是一动没动。”
“您平时对汪新那么好,为啥一到我俩的事上,就不依不饶?”“这事儿都磨叽多少年了,唾沫星子都够把人淹死了!”马魁说着,回了自己屋,关上了屋门。
马燕轻手轻脚地走到屋外,透过门缝朝屋里望去。只见马魁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摸了摸悬挂的警服,然后关上柜门。
马燕躲回自己屋里,伺机而动。过了一会儿,马魁提着布兜子走到她门前,说:“我去买点菜,顺便去接马健。”“知道了。”马燕回答得甚是乖巧。
马魁一走,马燕就快步走进父亲的屋里,打开衣柜从警服里兜掏出户口本,直接放进包里,飞奔出门……
汪新和马燕在民政局会合,走进婚姻登记处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两人相视而笑。接下来,汪新拿着材料,两人排队等候着,马燕止不住地感叹:“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汪新搂着马燕的肩膀安慰说:“好事多磨,等领证了,我请你吃好吃的去。”马燕说:“省点钱,还得过日子。”“省钱,也不能省在你身上,我得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对了,婚礼咋办?”“我早寻思好了,咱们找个大馆子,最少摆十桌,得把锣鼓队请来,再买两挂鞭,非得闹点大动静不可。你都不知道,多少回了,我梦中都许你红衣大马,八抬大轿,嘀嘀嗒嗒,娶你回家。”“我觉得不用太铺张,能省就省点。”“那不是亏待你了?”“心里有就行。”“这媳妇,上哪儿找去?天上没有,地上没有,就我这独一份。”
正说着,轮到他们了,两人递过登记表等材料,马燕从包里拿出户口本递上去。工作人员仔细审核着,两人站在一旁,彼此对望。突然,工作人员问:“马燕同志,你拿错了,咋拿个作废的户口本来?”
马燕愣住,像是明白了。
马燕和汪新一致认为,这是马魁早就设好的圈套。汪新说,她爸是老警察,玩的就是这套本事,她弄不过他。这事闹的,让他看笑话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马燕觉着汪新是闲着看眼儿,很不满意。汪新苦着脸说,他可没法子,弄不过她爸。马燕气呼呼地说,弄不过,就打光棍。
马燕甩开汪新,怒气冲冲地朝前走去。汪新一边追赶,一边说:“那你倒是想个法子啊?都朝我发火,我就是个受气包、窝囊废!”
马燕回到家里时,马魁正在厨房炒菜,她一进厨房,就接过手说:“我炒吧!”马魁递过锅铲,马燕炒起菜来。马魁望了闺女一会儿,见她神色平静,有点纳闷儿,说道:“看着点儿火,别炒煳了。”“您放心,我手里有准儿。”“真有准儿?”“练练就更有准儿了!”
马燕这是话里有话,马魁还能听不出来?他懒得去咂摸,出了厨房,哼起了样板戏《白毛女》:“门神门神骑红马,贴在门上守住家,门神门神扛大刀,大鬼小鬼进不来,哎,进呀进不来。”
马燕手里炒着菜,脑子里却走了神,只听马健一声惊叫:“姐,菜煳了!”马燕回过神,望着锅里炒煳的菜,真想大哭一场。
秋日阳光金灿灿的,像是粘了一层层蜜糖。
姚玉玲窝在沙发里听着音乐,直到贾金龙掏出钥匙开门,提着行李包进来,她才从深深的陶醉里醒来。贾金龙放下行李,脱掉外衣,换上拖鞋,整理一番才来到她身边,问道:“你在家?敲门咋不开呢?”
姚玉玲没有理会,拿着勺子搅拌着一杯咖啡,落地收录机里放着音乐,妙音绵延。贾金龙打量着姚玉玲,说她小脸都快耷拉到脚背儿上了,这是咋了。姚玉玲追问贾金龙去哪儿了,跟谁一起去的。贾金龙一一回复,但还是不能哄姚玉玲开心。他从怀里掏出一条金项链,递到姚玉玲眼前问:“玲玲,漂亮不?”“还行。”姚玉玲轻描淡写地说。贾金龙感叹地说:“看来,这玩意哄不住人儿。”
“你还哄过谁?”“你看你,净钻我的话空子。来,我给你戴上。”说着,贾金龙就给姚玉玲戴项链,却发现她脖子上挂了长长短短的好几条,问道:“哟,这脖子上是挂了几条呀?”“我出门也没事可干,就在家戴。”
姚玉玲跟贾金龙说,她想上班,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他还不着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快闷死了。贾金龙看了姚玉玲一眼,沉默不语。姚玉玲让贾金龙给她找个工作。要是能帮他忙生意就更好了,她不怕累。
贾金龙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说:“味儿不错,手艺见长。”姚玉玲跟了过来,说:“我跟你说正经事呢!”“玲玲,你跟我不是受苦受累来了,是享福来了。就你这小脸蛋儿,多嫩呀,我舍不得让它风吹雨打呀。”“你那么多朋友,可以给我找个办公室坐着呀。”“那不也得挨人管?我就见不得我的女人看旁人的脸色!”“我就是想上班!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回宁阳!”
贾金龙开玩笑地问:“回去干啥?找那个牛大力去?”姚玉玲生气地说:“别没事找事!”“玲玲,你就听我的,在家好好养着,再给我生个大胖儿子,等孩子大点了,你要是还想出去,我就给你开个店,到时候,你当老板,行不?”
姚玉玲高兴起来,贾金龙让她收拾收拾,晚上下馆子去。姚玉玲想吃西餐,贾金龙说东南西北,只要她乐和,吃啥都行。姚玉玲开心地笑了。贾金龙是情场老手,哄起女人来,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儿。
贾金龙交际广泛,人脉资源多,他还真就给汪新提供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马魁带着汪新在当地刑警的陪同下,来到哈城郊区一户民宅去解救那个被拐卖的女大学生。户主是个老头,他打开门锁,推开屋门,只见窗上挂着窗帘,黑暗中,那个女大学生坐在炕上,她披头散发,脸上挂着伤,嘴被堵住了,手脚被捆绑着,目光惊恐……
成功解救了那个女大学生,汪新对贾金龙深表感谢。贾金龙盛情满满,挽留汪新多待一天。汪新遗憾地说,他任务在身,家里一堆事等着他呢。贾金龙表示理解,这叫身不由己。汪新笑了笑,低声地问:“哥,你这边儿,一点毒贩子的风都没有?”贾金龙说:“有了能不跟你说?你们不是抓着人了?顺藤摸瓜,还查不到线索?”“说容易,做起来难。”
这时,马魁走过来说:“小贾,你又帮了我们的忙,太感谢了。”贾金龙说:“马叔您又说两家话,咱们是朋友啊,我出点力不是应该的吗?”“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得谢谢你。”“其实我也没帮上啥大忙,那个人贩子不还是没逮住嘛。”“能把人救了,这就是万幸啊。看把那孩子造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要是让她爹娘看到,得心疼死。”“这人贩子太可恨了,千刀万剐的货!”
马魁和汪新公务在身,要即刻返回宁阳,上车后跟贾金龙挥手告别。
送走汪新他们,贾金龙又在外面喝了一场。他喝醉了,一步三晃,回家时已经很晚。落地钟的运转声不断传来,姚玉玲坐在沙发上,她抱着胳膊闭着眼,彩色电视机里闪烁着雪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