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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末将车停在了落叶寄信的地址。
是一间墙面斑驳的小院,铁门上还贴着去年斑驳的年画儿。和落叶在信中形容的一样,门口有一棵巨大的合欢树,在雨雾中开出绒球似的花。
他将抽了一半的烟扔在脚下,雨水打湿一点火星咝咝地响。铁门“吱呀”一声打开,端着半盆水的中年妇女疑惑地望着季末。
他上前两步:“阿姨你好,我是落叶的朋友,我来看看她。”
妇女疑心自己听错了,待季末又说了一次,缓缓红了眼眶:“是经常和落叶通信的那个男孩子吧?”
季末点头。
她朝他笑了笑:“落叶走之前跟我说,你一定会来看她的。我还想,怎么可能呢,连面都没见过,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怎么会来看她。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季末皱起眉头:“走?落叶去哪里了?”
“她病逝了。”
哪怕早有预料,但真正站在落叶的墓碑前,巨大的悲伤仍如倾盆之雨,将他浑身都浇透,冷到骨子里。照片上的小姑娘模样清秀,齐耳的短发,比他想象中的样子还要小。落叶妈妈说,落叶从小头发就很少,后来住院治疗,本就不多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第一次出院那天,她一个人去美发店剪了照片上这个发型,又去照相馆拍下了这张照片。
是否那个时候,她已经预料到将来这张照片会成为她的遗照?
季末突然想起了季安安,想起她及腰的长发,泼墨般的黑,在风沙中飞扬。落叶是一年前病逝的,而他和落叶的通信,一直持续到今年约定见面之前。
这个时间点邮局已经快要下班,季末赶过去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锁门。
“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他一把握住门把手:“五分钟,很快,我找信。有十多封,都是同一个地址,很好找。”
工作人员微微不耐烦:“那你快点啊。”
季末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愣愣地看着墙上的员工照片。
他看见了季安安。
梳着俏皮的马尾,穿着绿色的工作制服,冲着镜头笑得很甜。
那些信去了哪里,他想他知道了。
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代替落叶回了他的信?又是带着什么样的期望不远千里赴了他的约?那个时候,他将她赶下车的时候,她到底有多难受呢?
虽然五分钟之后他就后悔了,开车返回去找她,可她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想亲口问问她。
看见季末打听起墙上的员工,工作人员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回答:“安安啊,请长假了。听说在外面旅游来着,前段时间在新疆呢,最近好像去了梅里雪山。”
“等你的病完全好起来,我带你去梅里雪山滑雪,你喜欢哈士奇吗?坐在哈士奇拉的雪橇上,雪花飞进嘴里,都带着冰凉的甜。”
“好啊,那我们说好了,谁都不准食言。”
季末抹了一把滴在鼻尖的雨水,转身上车。
上天带走了落叶,却给了他一个像雪一样的姑娘。他在半道弄丢了她,他很后悔。可为时不晚,他相信他还能找到她。
是了,他还能找到她,共赴那些带着落叶芬芳的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