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深夜不成眠(第2页)
温明原本睡眼惺忪,却在三秒钟内迅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腾地坐起身,盯着她不发一言,半晌看着她的行李箱,才丢下一句,箱子不是我的吗,你凭什么带走。
周薇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火上浇油,她立刻像被踩住尾巴一样跳起来掏出所有东西,又找到之前她来投奔他时所用的旧编织袋,把东西一股脑全塞进去。
这样你满意了吗?她气势汹汹。
温明却不依不饶,你有钱吗。你要想走也可以,别想从我这拿走一分钱。
他摆明态度,她却已经骑虎难下,共用的钱被他尽数扣下,她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闺密,借来几百块。这时温明偏偏又把他们一起养的猫抱了出来。
她一惊,还以为他终于想要用猫挽留她,如果是这样,她的确舍不得。他却完全不按她的预期,仍然是一句狠话,你不是要走吗,那它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你带走吧,带不走就随便找个路口把它放掉,反正我不会养。
而周薇头也不回,就像没听到他说什么那样,提着袋子往外走,身后传来温明恶狠狠的声音。既然这样!他掷地有声地抛出这几个字,周薇刚刚回头,便看到他果真把猫一把抛向路边,猫儿一个趔趄便飞快地跑到转角不见了。
她大概没想到他会说到做到,还以为她快走几步,猫儿就会幸免于难。这一刻她心里的怒火烧得旺盛,心底升出的绝望感瞬间将她包围。
他怎么会不清楚,这只猫多依赖周薇,平日里吃饭睡觉上厕所全要靠她照顾,根本没办法在外面恶劣的环境下成活。周薇背对着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眼泪吧嗒吧嗒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狠心一咬牙钻进后座。车子启动油门,她往后瞧,却只看到温明转身回屋的背影。
四个月的静待
她径直打车到地铁站,一个小时后顺利上了高铁。把行李艰难地拉到座位旁,太早的班次,身旁的座位全部空空如也。她左右张望,甚至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列车很快启动,而她也总算灰心地落座。
那个清早,没有下雨,天气不错,而她想到自己要离开的是自己拼尽全力喜欢了十年的人,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抱着双肩,无力地大哭。
她以为至少会有那么一次,温明会跟她道歉,或者会拦住她,再或者会不那么轻易地放走她。哪怕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他若能服软,她一定会珍惜他的低头。
可他明知道她走之后没有手机,会就此与他失去联系,他仍然什么都没有做。
她就这么一路想象着各种根本不可能的可能,回到一无所有的旧城。第一个月,她找了份工作;第三个月,她过了试用期;第四个月,工作渐渐稳定,而她一直没有买新手机。她趁周末,像几年前那样,买好去他那的车票,偷偷来到他住的单元,刚好是傍晚,他下班的时间。她小心地藏在不远处,想再看他一眼。
她想过无数次,甚至以为她跑掉以后他会想清楚,记起她的好,就会来找她。
虽然这些年始终是她一趟又一趟地赶各个时间段的火车,但她分明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他,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不愿意去找你了,你会回来找我吗?
十年后不相见
周薇藏在大树背面,以为会看到他步履匆匆地回家,却没想到,会收获一张寻猫启事。她想起他坚定地说过会去找她,可他没有履行承诺;又想起他恶狠狠地阻止她离开,却学不会说一句温柔的话。她想得多了,眼眶湿润,远远地又看到她的少年怀抱一只温柔色泽的白色猫咪,从对面走来,而她还想走上前问他怎么找回猫的。
可她擦擦眼睛,看清来路,却又分明什么都没有。小区里人烟稀少,哪里有什么她的少年。她跑到街头想给他打个电话,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号码就这么提示已成了空号。她这才想起,四个月了,她四个月没有过他的消息,而他竟然连为她保留一个号码这样的努力,都没有做到。
十年前,她喜欢一个常常在放学以后跑到操场练习投篮的少年。每次上完体育课,她都偷偷往他课桌里塞一瓶水。十年间,她笃信少年不会离开她。
她以为只要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深爱就会发芽,雕成永恒的姿态,不再有变化。而她不知少年在长大,也忘了年少的心经不住太大的风沙。
十年后的少女,只是想到他说过的所有狠话,想到他把猫儿丢掉又想找回它。她忽然觉得,也许她对于他,也不过一纸寻人启事那样,他还在等她主动找上门吗。这些年来,她莫不如此,卑微地等他,固执地信他,可她好累啊。
她只想要有一次,他能来找找她,关心地问她没了他,伤心了吗,不哭好吗。可他并不。
这一次,她却怎么都没法走到楼上敲门问他,还住这里吗?她转过身,撕下那张寻猫启事,认真叠好放进包包。这一系列动作她做得非常缓慢,如同一场告别那样。
她后来听过一首歌这样唱:我还在逞强,说着谎。也没能力遮挡,你去的方向。至少分开的时候我落落大方。
总有人来爱你,在此之前,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