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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伪满帝制时代003(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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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把专门骗人逼人赴死当作家常便饭的吉冈,这个专门把说昧心话当作唯一拿手的吉冈,大约是怕我看到了“肉弹”的两目流泪而致产生对于皇军勇士的怀疑,便装出一副感慨无量的神气,对我说:

“他们是因为听到了‘满洲国皇帝’的亲口鼓励,所以才被感动得流出了日本男子的眼泪的……”

真是鬼晓得这种打肿了脸充胖子的遮羞语,就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也会觉得他这种目动而言肆的空法螺中,也是蕴蓄有相当的话难出口的空虚悲哀的。

真亏他这样口是心非地说得出!

而我也居然会对他这样的鬼话,声入心通地点首者再。

像我这样忠实替敌人服务——给敌人的炮灰注射强心剂的利敌行为,并不只这一次,前后一共恬不知耻地同样做了两三次之多哩!

总的说来,我不但是把汉奸所独具的忠顺奴才相,在那十四年的卖国求荣罪恶生活中,毫无遗恨地做到了满点的程度,并且还在敌人濒临垮台之前别开生面地做了几次如上所述的超越了国际界限的特别出力帮忙。这不是一个出色的空前大汉奸是什么?

回想一下,十四年以来,我对日寇一贯地千依百随,从无厌色,岂但把东北广大人民的利益全部卖尽典光,把我东北的一切主权都毫无吝惜地双手断送罄尽,并且还助纣为虐地替日寇的一系列侵略政策,带头铺平了道路。致使日本帝国主义分子的凶焰,越来越嚣张地逐次覆遍了我祖国的大半国土,毁灭了多少祖国同胞的宝贵生命。至于人民的血汗财富,更是不知曾经遭到怎样的严重损害,即以这一件事而论我的罪恶就足够又足够了。

十五、所谓“巡幸”的后果

日本帝国主义者,固然是处处谨小慎微地防范我,随时杜渐防微地限制我,不让我有直接接近任何方面的机会,不使我在当时的所谓政治上,有任何干预的机会,但是有时却又想利用我当作一面幌子,使我只能成为一个仅能受香火祭供而不能说话的泥胎偶像,而不允许我在实际上发挥什么作用和影响。就以当时的所谓“巡幸”为例,便足以充分证明这一点。

我在伪满的十四年罪恶生活中,也曾到沈阳、吉林、哈尔滨、鞍山、本溪湖、安东、延吉、牡丹江、齐齐哈尔、锦州、佳木斯、间岛、扎兰屯、王爷庙(乌兰浩特)、海拉尔等处,做过“视察”。当然这都是在日寇关东军的“妙用”下,我才被打发去走一趟的。

所谓的“妙用”是什么?那就是想拿我当作羊头,而由关东军去卖狗肉。例如,为了要麻痹一下当时抗日救国的激昂民气,便把我抬出来到吉林、间岛一带“巡”了一趟。因为我听张海鹏告诉我在哈尔巴岭一带时有抗日部队出现,我便害了怕,结果是调动了六个团的伪军,在该处筑了两边人墙,我所坐的那趟列车,才平安无事地从“人垣”当中钻了过去。

既然是想拿我当作城隍出巡式的一个传播迷信的偶像,当然每当我一出伪宫内府的大门,那种大吹大擂的排场,那种水泄不通的警卫,那种人为的太平景象,等等,便都到了既可恨又滑稽的地步。例如说,我所到之处,按照当时惯例,除了伪政军各机关单位等必须在指定地点排列迎送,当地的伪妇女团体、伪学生团体、市民以及宗教团体等,也都在敌伪警察宪兵的协同强迫下,被骗往指定好的地点去迎送我。不管是严寒酷暑,也不管是风雨雪雹,一个个都得在敌伪军警的严密警戒网前,排成夹路而立的两层“人垣”,当我通过时,还得一个一个地把头垂到小腹之前,双眼直视着各自的脚尖,一齐向着连影子也无法看到的我,恭恭敬敬地来行上述那样的九十度鞠躬礼。这就是所谓对于我的送往迎来。

对于那些被驱来赶去的各伪团体来说,这当然是一种不愿去又不敢不去的义务了。但是由于所谓“巡幸”而生出来的后果,则尚不只此。最可恨的就是企图利用这种驯奴式的方法,去奴化当时的东北人民。特别是对那些天真烂漫无邪无垢的青年、儿童,简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严重犯罪行为,因为这种封建残余的麻醉毒素,越是对于纯真可爱的儿童和思想纯简的青年越是最危险的东西。它可以拿这慢性的剧毒,深深腐蚀他们的纯洁灵魂,可以麻痹他们民族应有的神圣意志。就以我那几次的“巡视”后果来看,因此而受到毒害的人,我相信是会指不胜屈的。

不但是对于儿童青年是这样,就是在迷惑当日彷徨不定的人心上,当然也曾起过很大的罪恶作用。

由于所谓“巡幸”而受到的有形祸害,自然还不限于这一点,特别是对于广大的劳动贫苦人民,更是曾经给予了直接或间接的切身灾害。

我听说,当我每次出门的时候,我所到的地区不用说,就是沿途之上的一带居民,也都是远从一个月以前,就会经常受到伪警察等的调查,限制和啰唣。真是所到之处,无处不出现孩子哭、大人喊和鸡飞狗跳墙的骚扰情景。

特别是我预定住宿或是“巡视”的重要地区,更是在一个月,或是比一个月还要以前的期间内,就有敌伪双方的警、宪、特务之类,接二连三地对于各旅店、娱乐场所以及各人民公共场所,尤其是对于所谓的贫民窟等处大肆搜查,遇到没有职业或是衣服褴褛以及他们认为形迹可疑的人,便不分青红皂白,押往伪警察署进行盘查审讯,除其中绝少数认为可保无虞的个别人物外,其余便都得等到我平安回宫为止,饱尝半月或是一个月的囹圄之灾。

总之,在敌伪的残酷统治下,失业就是你的“罪”,穷困也就是你的“罪”。谁来保障你的起码人权?谁来尊重你的起码人格?你既是在弱肉强食的反动统治下,没有赚钱的“本领”而失了业,既是你没有损人利己,或是不能和敌伪同流合污而成为穷人,那么警察宪兵的镇压对象就是你,平白无故就可以让你饱尝牢狱风味。甚至还可以随随便便给你安上一个“形迹可疑”的“罪名”而审讯你,盘问你,搜查你,拷问你和判你的“罪”,甚至还可以随随便便地要了你的命。这就是在敌伪统治下,东北广大劳动人民的命运!这也就是因为我,东北广大劳动人民所遭到的沦陷之苦!

看一看罢!伪满汉奸头子的**威大不大?

敌伪的残酷统治恶不恶?

一言以蔽之,这都是我的缘故,才会使当时东北广大人民日日夜夜都在过着心惊胆战的悲惨沦陷生活。而这种暗无天日的殖民统治,竟长达十四年之久。先不用说由于我的大笔一挥随随便便写出的“可”字,或是由于我的图章一捺所颁布出去的伪政策、法令等,曾使多少人民受到走、死、逃、亡、杀、烧、**、掳的严重灾害,就是我的一出门,一经过,也同样会使无数人民,饱受到种种意想不到的天外飞灾。

回想起来,我那十四年的生活,的确是完全建立在当时全东北人民的痛苦血泪之上。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真不敢回忆那些,也不愿意回忆那些。但在同时,我却不能不好好地回忆,也不敢不时时地好好回顾。

因为我不能不深深悔恨我的种种过去,不能不好好地忏悔我自己的罪恶过去。

十六、伪侍从武官

伪“皇帝”既是一个低眉合眼、高高蹲坐在上、徒享香火而全无一点人性的泥胎木偶,那么,在那空备华藻而无丝毫意义的“莲台正龛”两旁,塑造一些面目狰狞而实际毫无作用的牛头马面之类,倒也可以助长一些正座本尊的所谓威信。那些饱食终日、日日夜夜在伪宫内府的一隅之地,长期过着“优哉游哉”干拿钱而无须办事的闲适生活的伪侍从武官,也并不是光知道在有什么“大事小情”的时候,站在伪“皇帝”的两旁,军服、马靴、佩勋章、挂军刀、雁行排列着来做站脚助威的徒然装饰品。也不是仅限在伪“皇帝”出门的时候,只在车前马后做亦步亦趋的保镖者。而是在所谓必要的时候,既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伪“皇帝”的分身者,又可以成为以实际行动帮助日寇推行殖民地奴化政策的有用工具。例如,当我派伪侍从武官代表我赴某地区,对日本侵略军医院中的伤病兵将进行慰问时,他便立时成为伪“皇帝”的一个化身,神气活现地对那些法西斯分子,去做精神上的鼓励和物质上的抚慰。也就是因此助长了他们在养足了气力之后,再来加倍地荼毒我祖国人民的所谓“士气”。又如,当我派伪侍从武官代表我到某伪军区去做什么传达,或是参加什么部队典礼的时候,那么他便是整个代表着我直接去奴化伪军的士兵、伪军官等,使他们在那种封建毒素的有形、无形麻痹下,忘却他们自己也都是中国人,而去拼命镇压自己的同胞——父母兄弟和姊妹,来帮助日本帝国主义分子实行它的血腥统治政策。又如,在代表我赴某伪军事学校去参加什么毕业、结业典礼时,或是到某伪军事机关去颁发什么奖品,或是去传达什么伪“诏敕”等的时候,那便是直接替日寇去制造忠诚奴隶和去毒化那些伪军中的骨干分子。更如当代表我到某地去做那别有用心的所谓“赈济”,或是视察灾区,以及参加一些特定地方仪式时,那便是想要把奴化的毒素,更进一步扩大到伪军范围以外的各地方团体、单位去,扩大到污染一般人的地方去。诸如此类的事,不问可知,伪侍从武官的罪恶作用,绝对不是仅限于站脚助威和车前马后的程度。

这就是伪侍从武官所以在当时被一般人相当重视的主要原因,也就是他所以能够成为伪“皇帝”分身者的一个原因。

十七、日伪垮台前夕的尾声

当日寇的血淋淋侵略矛头越来越钝,日本帝国主义的法西斯旗色日趋暗淡失彩的时候,日本侵略者便也越发变成了疯狗一般,不但是见人便咬,而且是东撞一头、西伸一脚地乱闹起来。而那些绕树藤萝般的汉奸走狗,也就在这风前之烛的余焰中,越发把帮凶到底的恶奴形象,日益鲜明地显现了出来。

例如,眼看着当时的东北广大人民,已经是在十四年的敲骨吸髓压榨下,给毁得奄奄一息,从粮食不够吃到了无粮可吃,由衣不能蔽体到了无衣蔽体,由橡子面、糠和豆饼到了草根、树皮和观音土,由挨饿受冻到了冻馁而死的悲惨绝路。而这些从贼不贰的祖国人民叛逆者反倒越发像是瞎了眼和横了心一样,岂但是熟视无睹地无所动心而已,居然还想从骨髓全干的枯骨中,去榨取那最后一滴余膏,还想借此来向大势已去的万恶主人——日本帝国主义者邀宠竞媚。因此,不但是翻箱倒柜已成为搜括余粮的常用手段;就连掘田刨垄、拆炕毁墙也早成为数见不鲜的惯用方法;甚至詈骂、殴打、关押、判“罪”;甚至纵火烧房、逼人投河上吊的恶辣手段,也都早成为对广大农民的常套手段。把穷苦农家赖以苟延残命的仅有藏粮,颗粒不留地抢走还不算,就连准备来年下地的微许种子,也是概不留情地席卷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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