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导论(第3页)
这听起来很有道理,并且也无可争议,但也许不能引起多大的兴趣,并且也不能满足我们的期望。现在让我们更加深入地看一下这些有关失误动作的解释。这些失误动作现象发生的前提条件并不是千篇一律的。循环系统的疾病和失调为正常机能的损伤(impairment)提供了生理根据;兴奋、疲倦及烦恼是另外一种因素,它们可被描述为心理生理因素。这些都容易转化为理论。
疲倦和烦恼,以及一般的兴奋,都可以引起注意的分散,以致不能把注意力指向该机能。这样的话,该机能很容易受到干扰,或不能准确地执行。中枢神经器官供血的小毛病或变化也可能以类似的方式产生同样的效果,通过影响起决定作用的因素,即注意力分散(divisioion)。
因此,在以上所有的情况下,注意障碍是各种失误动作的主要原因,不管这种注意力分散是来自于器质的还是心理的原因。
这种解释对我们的精神分析研究没有多少作用。我们想要放弃这个课题了。然而,如果我们对这些观察事实做进一步的探索,我们的发现与这种失误动作注意理论不尽相符,或至少不能自然地由此推论。我们发现,有许多人在没感到疲倦或兴奋或注意力分散,并且各方面都处于正常状态时,仍然发生这种失误动作和遗忘。除非是有了这些失误动作,我们事后才将这些失误动作归于一种兴奋状态,而他们自己却不承认这种状态。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对一种机能增强注意不一定确保该机能,而减弱注意也不一定损害该机能。人们可以自动地执行大量的程序,很少有注意参与其中,而照样可以确保实施。例如,一个散步的人,几乎没去想他要走到哪里去,尽管如此他走的仍是正确的路,并准确无误地到达目的地。所有这些可以看作是一个共同的规则。钢琴家可以不假思索地弹奏正确的琴键。当然他也可能偶尔出错;但是如果自动弹琴可以增加出错的危险,那么钢琴家越是不断地练习而使弹琴完全变成自动的,他越容易陷入这种危险之中。相反,我们知道,在没有给予特殊的高度注意时,许多程序仍能很好地执行[16];而在渴望成功,并试图保持注意力时,却往往导致失误动作。人们可能认为这是由于“兴奋”的结果,但是兴奋为什么不能反过来促进注意力指向他所期求的目的呢?如果某人由于口误在重要的讲话中或口头交流中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反了,可能很难用这种心理生理理论或注意理论加以解释。
在这种失误动作情况中,还有许多其他的小的附属的现象,我们还不能理解,并且至今仍没有对它进行很好的解释。例如,我们暂时忘记了一个名字,对此非常懊恼,并尽可能去记住它,可这没有这么简单。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虽然感到焦急,却总不能使我们捉住那个已经到了舌尖而有人提起便可立即记起的字呢?或者再举个例子说,在一些情况下失误动作会增多,互相连锁,并且相互替代。如第一次一个人先是错过了一次约会,第二次,他在努力记住约会时,却又发现自己记错了钟点。又如,一个人试图用种种方法记起一个已经遗忘了的字,而在思索这个字时却将作为第一个字线索的第二个字又忘掉了。如果他寻找这第二个字,第三个字又被遗忘了,如此等等。众所周知,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错误排印之中,它被看作是排字工人的失误动作。据说,这种错误排印曾出现于一家社会民主党的报纸上。它报道一次仪式,说:“到会的人有呆子殿下。”第二天在更正时,该报纸道歉说:“我们当然应该说‘Knorprinz’(公鸡殿下)[17]。”
这些过错,据说是由于排印中的怪物作祟的结果——这些说法至少是超出了心理生理理论对错误排印的解释。[18]
或许你也熟悉这样的事实,通过暗示可以引起口误,产生口误。一个轶事可以说明这个问题。
有一个新演员在《奥尔良市少女》一剧中扮演一个重要的信使角色,他本应向国王禀报说:“Thestablesendsbackhissword”(意为“总管送还了他的剑”)在排演时,主角开玩笑,多次地诱使紧张的新演员把这句话说成是:“thecab-driversendsbackhishorse”(意为“马车夫送还了他的马”)[19]公演时,这位不幸的新演员虽经多次告诫不要说错,却正因为受到告诫的缘故,偏偏禀报错了。
注意分散理论难以用来解释失误动作的这些小的特点。然而,我们也不必因此就说这个理论是错误的;可能只是缺少一些东西,如果加上某些东西,可能更完满无缺。但是一些失误动作自身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加以考虑。
我们选择口误作为最合于我们目的的那种失误动作——尽管我们也可以同样地选择笔误或读误。[20]我们必须牢记,至今我们只讨论了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条件下人们产生口误,并且我们只对于这种问题取得了答案。但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兴趣转向别处,并且询问为什么只有这种错误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发生而不是其他呢?并且我们可以讨论失误动作本身包含什么。要知道,只要这个问题得不到解答,对失误动作的结果又不明了,那么,虽然可以有生理的解释,而在心理方面却仍旧纯属偶然发生的现象。如果我产生口误,我显然可以用许多种方式这样做。这个正确的词语可用成千个其他的词语来代替,它可以在无数个不同的方向受到歪曲。在特定的情况下以特定的方式产生口误,这究竟是有某种东西迫使我们这样做呢,还是仅为一种偶然,一种任意的选择?这个问题或许人们还不能给出合理的答复。
这些作者基于他们所收集的实例给出的解释是很不适当的。他们认为一个字的音和音节有不相等的音值,较高音值的音可以影响到较低音值的音。这里他们显然是基于不常见的“前音”和“后音”;这些对一些音而非其他音(假如它们实际上存在)的偏爱与其他的口误是用一个字代替另一个类似的字;而这种相似对许多人来说就足以解释失误了。例如,某教授在就职演讲时说:“我‘不愿’(ge)估量前任教授的优点。”这里“不愿”是“不配”(geeig)之误。或者另一位教授谈道:“就女性**来说,尽管有许多‘**’(Versu)——请原谅,是许多‘实验’(Versuch)。”
最常见并且在某些时候最明显的口误是人们把想要说的话说反了。当然,这里反映的不是音和相似的效果之间的关系;取而代之,我们可以依据这样的事实,即相反的词彼此之间有着较强的概念亲缘关系,并且彼此有特别密切的心理联想。这种情况的实例很多。例如,一位众议院议长在一次会议开始时说:“先生们,今天已达到法定人数,因此,我宣布散会。”[23]
任何其他熟悉的联想也可能像相反的情况一样产生不快的结果,并且可能出现于不适当的场合。
原来,SiemensandHalske是一个旧公司的名称,柏林人全都熟悉它,正像伦敦人都熟悉“dblackwell”一样。[24]
因此,在失误动作的起因中,我们不仅要注意音与音节的相似性之间的关系,而且还要注意语词联想的影响。但这还不够,就一些实例来说,如果我们不将前面所说过的或想过的语句一并研究,就不可能解释口误。我们在此再涉及“后音”的例子,这种例子和梅林格尔所主张的一样,只是起源较远而已。我必须承认从总体上来看,我们对口误的理解和以往相比并没有取得很大的进步。
然而,我想通过刚才的探讨,我们所有的人都会对这些口误的例子形成一种新的印象,并且进一步考虑这些印象可能是值得的。我们前面讨论的是通常引起口误的条件,和决定由口误产生的歪曲种类的影响。但我们至今还没有注意口误的结果。如果我们决定研究口误的结果,便会发现有些口误本身就有一定的意义。也就是说,口误的结果本身可被看作是一种有目的的心理过程,是一种有内容和意义的陈述。前面我们谈的更多的是“失误动作(错误动作)”,现在看来似乎这种过失有时也是一种十分正常的动作,只是它代替了那些为人们所期望或想要实现的动作而已。
在某些例子中,失误动作具有自身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下议院议长在议会开始时就宣布闭会,我们可以根据引起失误动作的情形,认识失误动作的意义。议长认为开会没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早点散会令人高兴。所以,我们不难指出这个口误的含义。又如,让我们假定,一位女士对另一位赞美说:“我想这顶漂亮的新帽子一定是你自己绞成(aufgepatzt)的。”这里aufgepatzt是一个不存在的单词,它代表aufgeputzt(意为“绣成”)。这个口误隐含的意思很显然是:“这顶帽子是外行人的作品。”再如,据说某女士以其刚愎著名,她说:
“我丈夫请问医生他应吃什么食物,但医生告诉他,他不必有特殊的食品:他可以吃和喝我想要的任何东西。”这个口误的意义也容易理解。[25]
女士们,先生们,如果弄清楚了并不是只有很少的口误和过失的例子通常拥有意义,而是它们大多数都有意义,那么我们以前从未注意到的失误动作的意义,便不得不引起人们的兴趣,而其他的各点都不得不退居于次要地位。我们应能够把所有的生理的及心理生理的因素置于一边,而使自己致力于对失误动作的意义(即内涵或目的)进行纯心理的探索。我们现在可以根据大量的观察事实来验证这个期待。
所以,很自然,我们研究口误与其求助于语言学家和精神病学者,不如求助于具有创造性的作家。
在席勒所著的《华伦斯坦》(比科洛米尼,第一幕第五场)中可找到这样一个例子。在前一幕中,少年比科洛米尼伴送华伦斯坦的美丽的女儿到营寨里,并且充满**地为和平祈祷,以示对华伦斯坦公爵的拥戴。在他退出后,他的父亲奥克塔维奥和朝臣奎斯登贝格不禁大惊。在第五场中有下列一段对话:
奎斯登贝格:天哪!怎么能容忍这样呢?
朋友们呀!我们就这样让他走吗?
如此地愚弄——让他走掉?
不马上把他叫回来,不要让他睁眼看这里。
奥克塔维奥:(从深思中恢复过来)
他现在打开了我的眼睛,我看到的东西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奎斯登贝格:你看到了什么?
奥克塔维奥:那段旅行之路!
奎斯登贝格:但是,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
奥克塔维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