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的工作1005(第1页)
第六章梦的工作[1]005
有什么比这更荒谬的呢?此梦做于匈牙利因国会作梗而陷入混乱和危机之时,其后苛洛曼·泽尔[176]拯救了他们。梦中呈现为一幅小画的细节情境与梦的解释并非不相干。梦念往往被表现为同真实情况一样大小的视觉图像。但我在梦中看到的那幅小画,是一本奥地利史书中一幅木刻插图的再现。那幅木刻描绘的是在那著名的“Menostro”[177]事件中,玛丽亚·特里萨在普雷斯堡议会上。和画中玛丽亚·特里萨一样,梦中我父亲被一群人围着。但他是站在一两张椅子上[“椅子chair”=“Stuhl”]。他把他们团结在一起,因而是主裁判[“Stuhlrichter”,字面意为“主席裁判”]。(德文习语“我们不需要裁判”为此提供了一个联系纽带。)——我父亲去世时,我们围坐在床边,确曾说过他看起来很像加里波第。他死后体温回升,脸颊越涨越红,……每忆起这些,我就不禁想到:
UndhinterihminwesehlosemSeLag,wasu,dasGemeine。[178]
这些振奋人心的思想还在另外一层意义[为分析理解]“共同命运”[“gemain”]上做好了准备。我父亲死后体温回升高与梦中“他死后”的说法相对应,他死前几个星期内最大的痛苦是由肠道完全麻痹(梗塞)引起的。各种不敬的想法均由此而出。我的一位同龄人在读中学时便失去了父亲——那次我自己也深受感染,并向他伸出友谊之手——有一次,他轻蔑地告诉了我他的一位女性亲戚的一次痛苦经历:她父亲死于街头,抬回家解衣时发现,他在临死或死后排了大便[“Stuhl”]。
他女儿对此很悲伤,以至于这一丑陋的细节损坏了她对父亲的记忆形象。此处我们找到了表现于梦中的愿望,“死后应在孩子面前保持伟大和圣洁”——谁会不这么想呢?梦之荒谬情况又怎样呢?其表面的荒谬仅在于它给一个比喻以字面的形象。虽然比喻本身是合理的,但我们总是习惯于忽视比喻中各部分之间的矛盾所包含的任何荒谬性。此例使我们又一次感到,其表面的荒谬是有意而精心制作的。[179]
梦中经常出现死人[180],他们好像活人一样和我们发生联系并一起活动,这引起了种种不必要的惊奇,并导致一些颇有影响的解释。这些解释使我们对梦的意义之不可理解为一些坚定的信念所取代。其实这些梦的解释是非常明显的。我们经常会想,“如果我父亲还活着,他会怎么说呢?”
梦表达不了这种“如果”,而只能把他表现于某一具体情境之中。例如,有位继承祖父大笔遗产的年轻人,一次因花钱过度而感到自责时做了一个梦:他祖父又活了,并要他作出交待。
如果我们知道并且断言,他祖父毕竟是死了,那么我们就会认为,此梦之批判性,事实上不过是一种安慰的想法,即他祖父不可能看到他花钱过度;或者是一种满足感,即他祖父再也不可能干涉他的花钱了。
遇见已故亲属的梦还另有一种荒谬性,它表达的不是滑稽或嘲弄[181],而是一种极端的否认,并由此使梦有可能表达梦者认为不可思议的、被压抑的思想。除非记住梦对所希望的事和真实的事不加区分这一事实,否则我们无法阐明这种梦。例如,一位在父亲病危时照料他、并对父亲的死深感悲伤的男士,在父亲死后不久做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梦:他父亲又活了过来,并以惯常的方式同他谈话,但(明显的事实是)他真的已死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只有我们在“他真的已经死了”后面加上“是梦者愿望的结果”,并把“他不知道”解释成梦者已怀有父亲之死的愿望,这个梦才可理解。他在照料父亲时曾反复希望父亲死去,即是说,他确曾有过一个仁慈的想法,认为死亡可以结束父亲的痛苦。甚至在父亲死后哀悼期,这一同情的愿望仍然是他潜意识自责的主题,好像真的因为他的愿望而过早结束了父亲的生命。这种自责在梦中得以表达,是因为梦者早年反抗父亲这一幼儿冲动的复活;但促成梦之荒谬性的,正是梦的刺激因素与日间清醒思想之间的巨大差异。[182]
梦见生前为梦者所喜爱的死人,确实为释梦带来困难,而且很难得到满意的解释,原因在于支配梦者与死者关系的特别强烈的情感矛盾。在这种梦中经常出现的梦境是,死者最初像是活人,后突然变成死人,后又变成活人。这使人迷惑不解。我逐渐明白,梦中死、活的交替,意在表现梦者对梦见者死活之无所谓。(“他是死是活,对我都一样。”)当然,这并不是真的无所谓,而只是一种愿望,意在帮助梦者否认他那强烈而往往是对立的情感态度,从而构成其矛盾心理的梦的表征。——对其他与死人发生关系的梦而言,如下规律有助于我们的理解。如果梦中未提及死者已死的事实,那么梦者便是把自己等同于死者:即他是在对自己的死亡做梦。如果在做梦过程中,梦者突然惊奇地对自己说:“嗨,他已死许多年了”,那么他便是在否认这一等同,即否认梦意味着自己的死亡。[183]——但我愿意承认,释梦还远未揭示这类梦的全部秘密。
(三)
在下面这个梦例中,我抓住了梦的工作蓄意制作荒谬的活动,这种荒谬从梦的材料是绝难理解的。它是我准备度假遇见图恩伯爵后不久做的。[参见第208页以下]我租了一辆马车,令车夫送我去火车站。道上,他提出一些反对意见,好像我已使他疲惫不堪,我便说,“我当然不会与你一起驾车沿火车道走。”我好像和他驱车走过了一段通常要乘坐火车的旅程。对这个混乱而没有意义的梦的分析,得出如下解释。前一天,我租了一辆马车去多恩巴赫[184]的一条偏僻街道。
但车夫不知道这条街在哪里,便自作聪明地驾车兜来兜去,直到我最后发觉并告诉他正确路线,同时说了他几句。在后来的分析中,有关车夫的一缕思绪转向了贵族。当时,我们中产阶级百姓对贵族的印象是,他们喜欢坐在车夫的位子上。图恩伯爵其实就是奥地利国家这部大车的御者。
梦的第二句是指我的哥哥,我因此也把他当成御者。那年我取消了一次和他同去意大利的旅行。[“我不会与你一起驾车沿火车道走。”]这个取消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因为他总是抱怨我在这种旅行中惯于使他疲惫不堪(这一点未加改变地呈现于梦中),说我坚持要马不停蹄地从一处赶往另一处,在一天内看完太多的风景。做梦当晚,我哥哥陪我去火车站,但尚未到站时,他就在郊区站跳下车,要乘郊线车去伯克斯多夫[185]。我跟他说,他可以和我多呆一会儿,乘干线车去伯克斯多夫,而不是乘郊线车。这就引起梦中我坐马车走过的那段通常要乘坐火车的旅程。这是对事实的一种颠倒——是那种“你也一样”的争辩。我对哥哥说的是:“你坐郊线车的那段路,可以相当于陪我一起坐干线车的路程。”全部混乱就产生于我在梦中用“出租马车”来代替“郊线车”(但这一代替却大大有助于把御者和我哥哥的形象联结起来)。于是我成功地在梦中形成一些看似难以理解的事情,而且与我在梦中说的话(“我不会与你一起驾车沿火车道走”)直接矛盾。然而,由于我没有任何必要混淆郊线铁路和出租马车,所以我必然是在梦中有意安排了这整个谜一般的事情。
但目的是什么呢?现在我们必须探明梦之荒谬的意义以及允许甚至有意制造荒谬的动机是什么。此梦获解如下。对我来说,此梦必须具有某种与“fahren”[186]一词有关的荒谬或不好理解的内容,因为梦念中含有一个要求表达的特别判断。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在一位好客而风趣的女士——她在同一个梦的另一部分呈现为“女管家”——的家里,我听了两个猜不出的字谜。由于在场其他人都熟知谜底,所以当时我企图瞎猜一定显得荒唐可笑。两个字谜依“Naen”和“Vorfahren”二字的语意双关形成,谜面是:
DerHerrbefiehlt’s,[御者遵照了,
&schertut’s主人的吩咐:
Ei’s,它躺于坟墓,
ImGraberuht’s为所有人拥有。]
(谜底:“Vorfahren”[“驾驶到”和“祖先”;更接近字面的意思是“来到……之前”和“前辈”。])
尤其迷惑人的是,第二个字谜的前半部分与第一个字谜完全相同:
DerHerrbefiehlt’s,[御者遵照了,
&schertut’s主人的吩咐:
’s;它躺于摇篮,
I’s不为所有人拥有。]
(谜底:“Naen”[“跟随”和“后裔”;更接近字面的意思是“来到……之后”和“后继者”]。)
当我看到图恩伯爵庄严地驾驶在前面,并因听他赞誉伟大绅士不避其烦地被生出(或变成后裔)而陷入费加罗式的心境时,这两个字谜便被梦的工作采纳为中介思想。由于贵族很容易被混淆为御者,而且我们又曾一度称驾车人为“schwager”[“车夫”和“堂兄弟”],所以凝缩工作便能将我哥哥介入梦中。然而,运作于这一切背后的梦念是,“为祖先而自豪是荒谬的,倒不如自己就是祖先。”正是以为某事“是荒谬的”这一判断,才导致了梦中的荒谬。这同时也澄清了梦之其余不明处,即为什么我会认为我已与车夫驾过一段路程了[vefahren(“已驾过”)——vefahren(“驾到”)——Vorfahren(“祖先”)]。
于是,如果梦念中包含有某事“是荒谬的”成分,即如果梦者任一潜意识思想是以批判或嘲弄为动机,那么所做之梦便为荒谬的梦。因此,和在显梦中将某种梦念关系加以颠倒[第326页以下]或利用运动抑制的感觉[第337页以下]等方法一样,荒谬也是梦的工作用以表达矛盾的一种方法。然而,梦之荒谬并不能简单地译之为“不”,它意在重现梦念的心境,正是梦念把嘲弄与矛盾结为一体。梦制作任何荒谬之事,目的就在于此。通过这种方法,隐梦的一个部分又被赋予显梦的形式。[187]
事实上,关于这种意义的荒谬梦,我们已碰到过一个令人信服的实例,即那个我未经任何分析便解释了的梦:梦者梦见一出瓦格纳歌剧演至早晨7点45分,指挥站在塔上指挥乐队等等[参见第342页以下]。其意义显然是:“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一个疯狂的社会;该有所得的人却无所得,而不想得到的却得到了。”——梦者在梦里将自己的命运与表妹相比较。——前述梦例与已故父亲发生关系亦绝非偶然。在这些梦例中,制作荒谬的条件具有共同的特征。早在梦者童年时,父亲行使权威就引起梦者的反感;而从梦者说,父亲要求的严格使他们细心注意父亲的任何弱点。但是,特别是在父亲死后,他的形象引起的是孝心,从而加强了稽查作用,使任何这种反感不得以意识的形式加以表现。
(四)
以下又是一个有关已故父亲的荒谬梦。我收到故乡市政务会的一封信,说的是1851年某人在我家突然发病而住院的医护费用问题。我对此颇觉蹊跷,因为第一,1851年我还未出生,第二,此事可能与我父亲有关,但他已去世。我走到隔壁房间把此事告诉那人,他正躺在**。令我吃惊的是,他想起1851年,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而被禁闭或拘留。那时他正在公司工作。我问他:“那么你是常喝酒了?你是否不久后就结婚了呢?”我算了一下我的生日,当然是1851年,那好像就是紧接信中提及年份后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