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第4页)
我们从前面“aliquis”和“格林斯大桥”例子中揭示出来的遗忘机制具有很大的普遍性。实际上,对这些情况的分析并不容易,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这些材料往往与我们的隐私以及令人不快的内容相联系。在这里我不准备分析更多的例子,所有这些材料——不管是什么样的材料——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即通过自由联想就会发现,遗忘和被歪曲的材料都与潜意识的思想内容相联系——这种潜意识的思想内容是产生这些遗忘的源泉。
假设一天晚上,我在一个城市散步,很轻率地来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结果遭到了歹徒的袭击,手表和钱包被抢走。我到最近的警察局报了案,对警察说:“我在如此、如此的街道上,‘孤独’和‘黑暗’抢走了我的手表和钱包。”尽管我的表述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我的这番话却会使人们认为我的神经出了问题。正确的描述应该是这样的:由于地点的偏僻和夜幕的笼罩,毫不相识的歹徒抢走了我的手表和钱包。在这种情况下,对名字的遗忘也没有什么不同,这时我可以说是疲劳、循环系统的功能紊乱、饮酒和自己不清楚的心理动力等促使我将记忆中的专有名词遗忘了,实际上在我们身体健康、精力旺盛的情况下,特殊的心理力量也会使我们表现出类似的失误。
如果我对自己观察到的这种名字遗忘的现象进行分析的话,我几乎总会发现:被我遗忘的这个名字总是与个人的重要内容有密切联系,这个内容有较强的后效,而且经常使我感到不安。这与苏黎世学派(布洛伊勒、荣格、黎克林[Riklin])的观点一致,他们更简单明了地对此做出了如下解释:名字的遗忘与我的“个人情结”(personalplex)有关。名字和我自己的联系是我本人无法揭示的,只有通过表面的自由联想才能够找到(如同音联想和同意联想),一般而言,这是一种间接的联系,我们可以用下面的例子说明其特点。
1。一个患者让我在里维耶拉为他推荐一个疗养院,我知道有一所疗养院距热那亚很近,我也记得一个在那里工作的德国同行的名字,但我却忘记了这个疗养院的名字。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名字记得很好,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个名字。我不得不让这个患者等一下,同时,我匆忙地问家里的女士,“N先生所在的那所位于热那亚附近的疗养院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必须承认,我和神经问题的联系很密切。
2。我和另一个患者曾谈论附近的一个避暑胜地,他宣称,除了这两个著名的旅馆外,在他的记忆中还有第三个。一会儿,他说出了这个旅馆的名字。我当时认为这个旅馆并不存在,并坚持说,我在这里度过了7个夏天,因此一定比你更了解这里。由于我的反对,他讲出了旅馆的名字,哈奇瓦特(Hoer),这时我才不得不认输,并承认,我在这个旅馆的附近生活了7年,但却否定了它的存在。为什么我会将这个旅馆以及名字忘掉?我相信其原因是这样的:这个名字在发音上和我的一个同行的名字很相似,他是维也纳的一名专家,这好像又触及到了我的“职业情结”(professionalplex)。
3。还有一次,当我在雷森哈尔火车站的售票处要预订一张车票时,下一个主要车站的名字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对这个车站很熟悉,我经常从这里经过,最后我还是从时刻表上找到了它,原来是“罗森赫姆”(Rosenheim),我立刻找到了遗忘的原因。一个小时前,我去看望了我住在雷森哈尔的妹妹,她的名字叫“罗森”(Rosa),这个车站则叫“Rose-home”(罗森的家),原来是我的“家庭情结”(familyplex)促使了这种名字的遗忘。
4。我还有很多说明“家庭情结”发生作用的例子。
一天,一个年轻人来到了我的咨询室,他是我的一位女患者的弟弟,我见过他很多次,通常喊他的姓。当我要谈他的这次来访时,我发现我忘掉了他的姓(我知道这个名字并非普通),怎么也无法使我回忆起这个名字。后来我走到了一条街上,当我读商店的名字的时候,才想出了这个年轻人的姓。对这一情况的分析使我发现,我将他与我的弟弟联系起来,产生了类比,我似乎存在这样被压抑的问题:“在同样的情况下,我的弟弟是否也会和他一样?是否会做一些不合常规的事情?”因为在这两种情况下,我的母亲和这个年轻人的母亲的姓是一样的,都是阿玛莉(Amalia),这一事实。使我将我的这种思想和我自己以及其他的家庭联系起来。后来,在我进行内省的时候,我想到了那些替代名字,蒂奈尔(Daniel)和弗朗茨(Franz),这些名字不明原因地强迫性地进入了我的大脑,这些名字和阿玛丽一样都来源于席勒(德国剧作家)的戏剧《强盗》,而这部作品又受到了维也纳旅行家蒂奈尔·斯皮策(Dazer)的嘲讽。
5。有一次,我忘掉了我的一个患者的名字,这种情况与我对自己的青年联想有关。在我找到这个名字前,我的分析途径很曲折。这个患者表现出对失明的恐惧,这唤起了我对一个年轻人的记忆,这个人曾经被枪打瞎了眼睛,这又使我联想到另一个年轻人,他也被枪打伤过,后者和我的这个患者同名;然而,他们之间没有其他什么联系,当我意识到是我的这种焦急的期盼从这两个受伤的年轻人转移到了我的一个家人身上时,才想起了这个患者的名字。
最近,理德尔先生(HerrLederer)也报告了一个同类型的例子。这是他自己的经历,当时他正在威尼斯度蜜月,他巧遇了一个绅士,他们之间的交往并不深,他不得不向他引见他的年轻妻子。然而他却忘掉了这个绅士的名字,他唠唠叨叨地想了好半天,也于事无补。在他第二次遇见这个人时,他将这个绅士拉到一边,问了他的名字,以帮自己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因为他已经将这个名字忘掉了。这个绅士的回答为他提供了一种关于人的本性的非凡的观点,他说:“我可以想象出你对我的名字的遗忘,我和你的名字一样,都叫‘Lederer’”,当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一个人会有不愉快的情绪。最近,一个名叫‘HerrsFreud’的人在咨询中向我介绍自己的时候,我也有同感,因此我对这一点有了更明确的认识(然而,我必须对此提出不同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情感和我的相反)。
6。在下面由荣格报告的例子中,我们也可以看出这种由个人资料引发的效应(1907,第52页):
“Y先生(Herr。Y)爱上了一位女士,但他并不成功。因为,不久她和X先生(Herr,X)结婚了。尽管他和X先生已经是老相识了,而且还和他有生意上的来往,但从此以后,他却再三地忘掉他的名字,以至于在很多情况下,当他要与X先生联系时,他必须向他人核实他的名字。”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遗忘的动机比前面的例子中表现出的由个人隐私引发的遗忘更加明显。
这里造成遗忘Y先生的直接原因是他对幸运的竞争对手的憎恨,他不愿知道关于对方的一切,“绝不考虑他未来是什么样子。”
7。对名字的遗忘动机有时会更微妙,它可能是一种升华,憎恨情绪的升华,布达佩斯的I小姐(I。Fr?ulein)曾描述了这样一个例子:
“我曾提出过自己的一个小理论,我注意到,有绘画才能的人往往乐感较差,反之亦然。不久前,我就这一观点同某人展开争论,当时我指出:‘到现在为止,我的观察一直和我的理论一致,但只有一个例外。’当我要回忆这个人的名字时,我发现我已经将这个人的名字彻底地忘掉了,尽管我知道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几天后,当我非常偶然地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我马上意识到,遗忘的原因是因为他是我的理论的毁灭者,我对他的这种潜意识的怨恨通过我将他的名字的遗忘表现出来,而在此之前,我对这个名字一直有很好的记忆。”
“一个女士也了解一些精神分析的理论,她无法回忆起来精神分析学者荣格的名字。”
“相反,闯入她的大脑的是下面的名字——K1——(一个名字,我没有将荣格的名字告诉她,而是请她按名字出现的顺序进行自由联想)Wilde,mann。”
“从K1这个名字开始——她马上想到了‘K1夫人’——一个一本正经,甚至有点做作的女人,就她这个年龄而言,看来还不错,‘她似乎并没有衰老’。她认为Wilde和zsche的共同特点是‘疯狂’,接着,她嘲弄地说:‘你们这些弗洛伊德学派的人将会去探讨疯狂的原因,直到你们自己也发疯为止。’然后又说:‘我无法容忍Wilde和zsche,我对他们难以理解,我听说他们两个都是同性恋者,而且Wilde的对象往往是年轻人。’(尽管她用匈牙利语唠唠叨叨地说出了这个正确的名字,很明显地出现在一个句子中,但她仍不能将它回忆起来)”“从Hauptmann开始进行的自由联想,使她想到了Halbe[24],然后是Jugend,当我将她的注意转向Jugend这个词时,她第一次认识到,她在追踪‘荣格’(Jung)这个名字。”
“在她39岁的时候,这位女士已经失去了丈夫,从此没有再婚的打算,这样她当然会有足够的理由去避免使她联想到与‘年轻’或‘衰老’有关的东西。很明显,掩蔽这个遗忘的名字的思想完全与其内容有关,由发音引起的联想是不存在的。”
9。下面例子中表现出的对名字的遗忘,其动机也很微妙,他自己对此做了如下的解释:
“当我考哲学辅修课时,考官让我回答关于伊壁鸠鲁的理论这个问题。之后又问我,在以后的几个世纪中,谁继承了他的理论,我回答说是皮尔·加森蒂(PierreGassendi),几天前,我在一个饭店听人说他是伊壁鸠鲁的弟子。对这个奇怪的问题——我怎么知道,我固执地回答,我很早以前就对加森蒂感兴趣,结果我的成绩很好。但不幸的是,以后我出现了遗忘加森蒂这个名字的倾向,我想是我的这种负罪感使我不能记住这个名字,尽管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因为我当时对此的确一无所知。”
在对回忆这次考试所产生的厌恶情绪的程度做出评价时,读者应明确,这次好的成绩使他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因为这种代价替代性地表现在其他的事情上。
10。这里我再增加另外一个例子,关于对一个镇的名字的遗忘。或许这个情况并非如上述例子那么简单[第6~7页];但是如果你精通于研究这种真实可靠,且有价值的例子的特点,那么你会对此产生深刻的印象。案例中的人之所以忘掉了这个意大利城镇的名字,是因为这个名字在发音上和一个女人的姓的发音很相似,而这个女人会使他产生很多有关的记忆联想。毫无疑问,这些东西无法完全说出。布达佩斯的费伦茨观察到了自己的这种遗忘现象,他用释梦的方式来对此进行分析,而且认为这是一个完全适宜的恰当的方式。
这些城市仍有一点奥地利的风格,大家提到了其中的一些城市;但是当我要说出一个城市的名字时,这个名字却溜掉了,尽管我知道我在那里度过了两天愉快的时光——这一点似乎和弗洛伊德的关于遗忘的理论不太相符。从我遗忘的名字的那个地点开始,我迫使自己进行自由联想,这些名字强迫性地进入了我的大脑:Capua,Brescia(布雷沙,意大利北部城市),TheLionofBrescia(布雷沙市的狮子)。”
“这个‘狮子’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有点像大理石的石雕。我立即注意到,它不太像布雷沙的自由纪念碑前面的狮子(实际上我只看过描写它的画册),更像另一个著名的大理石狮子——我在瑞士琉森市的死人博物馆前看到的狮子,这个博物馆主要是纪念在这个皇宫(Tuileries)阵亡的瑞士卫兵,在我的书架上有一个小的复制品,现在这个被我遗忘的名字终于出现了,它就是威洛纳(Verona)。”
“同时,我也很快发现谁该为我的记忆丧失负责,除她之外不会是其他人,她就是我的那家亲戚的前任女佣,当时我曾在他们家做客,她的名字叫威洛尼克(Veronika)(等同于匈牙利语的威洛克),我非常讨厌她,因为她面孔冷漠,声音沙哑,以及她的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武断个性,厌恶她因在这家做佣人的时间长而产生的那种自信。同时,我另一个难以忍受的地方是,她经常用专横、残暴的方式(tyrannlcalway)对待这里的孩子,现在我理解了这些替代联想的意义。”
“我由Capua直接联想到的是(死人的头),我经常将威洛尼克的头比作一个死人头,这个匈牙利词‘kapzsi’(贪婪的)从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明这种替代,当然我也发现,将Capua和Verona直接联系起来的方式是地理意义上的联系,此外这两个意大利词的发音也是一样的。”
“对布雷沙而言也是如此,这里也存在曲折的观念上的联系。”
“有时,我的敌对情绪是那样的强烈,甚至感觉威洛尼克实在令人作呕,只要人们表现出对她的爱,我便不止一次地流露出对她的憎恨情绪,我会问自己,‘为什么别人吻她会使自己感到恶心’[25],无论如何,从此以后,我确实总将她和瑞士阵亡卫兵的思想相联系。”
“布雷沙是我们经常提起的城市,然而在匈牙利,这个城市与狮子并无什么联系,但却与另外一个野生动物有关。在这个城市,甚至在意大利南部,人们最憎恨的动物是‘大土狼’(GeneralHaynau),即著名的‘布雷沙土狼’,我的思想中流露出的一种恐惧来源于这个残暴的土狼(tyrantHaynau)。通过布雷沙又转到了威洛克城,其他的恐惧——通过这种发出沙哑的叫声,且出没于坟墓的动物(这些决定了我大脑中的死者纪念的产生)——导致了死人头和威洛尼克的不愉快的声音的出现。威洛尼克成为我潜意识地表达这种愤怒的对象,她在家里表现出的这种残暴与奥地利将军在匈牙利和意大利的自由之战失败之后所表现出的残酷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