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的工作1(第3页)
我们已经能观察到它的一些细节,如为什么会给那些在梦念中反复出现的元素以偏爱,新的联合体是如何形成的(以集合或复合的形式),以及中间公共实体是如何形成的,等等。至于凝缩作用的目的,以及容易导致凝缩作用产生的因素,必须等我们对梦形成中发生作用的精神过程有全面讨论后才能再做阐述。[参见第330页及第595页以下]现在,我们必须满足于认识到,在梦的显意与隐意中间,梦的凝缩作用是一个显著的特征。
梦的凝缩作用在处理词和名称时显得最为清楚。一般情况是,词在梦中被看作是个具体事物,正因为如此,它们很容易以与具体事物完全相同的方法结合在一起。[17]这类梦可以产生出最有趣、最古怪的新词语。[18]
(1)一次,一位医学同事给我寄来一篇论文。在我看来,论文对最近一个生理学发现评价过高,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一问题也太感情化。第二天我做了一个梦,其中一个句子明显是指这篇论文而言,“这篇文章是用很norekedal的风格写成的。”开始时,我感到分析这个词很困难。我想它一定是对德文“巨大的”(kolossal)或“拔尖的”(pyramidal)等词的笨拙模仿生造出来的,但我猜不出它的字源。后来,我发现它是两个名字组成的,即“Nora”(诺拉)和“Ekdal”(埃克达尔)。他们是易卜生著名剧本《玩偶之家》和《疯狂的公爵》的主人公。
不久前,我看到报纸上有一篇评论易卜生的文章,正是同一作者所写,我在梦中批评的正是他最近的作品。
(2)我的一位女患者向我讲述一个短梦,其结尾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词句组合。她梦见与丈夫一起参加一个农民的喜庆宴会。她说:“这将以一般的‘Maistollmütz’来结束。”她在梦中模糊地感到,它是一种用玉米做成的布丁——一种玉米糊。分析把这个词分成Mais(玉米)、toll(疯狂)、mannstoll(慕男狂)和Olmütz(摩拉维亚的一个镇名)。所有这些支离破碎的词语都是她在餐桌上与亲戚们谈话时的记忆残留物。在Mais这个词后面(此外要提到最近开幕的50周年庆典展览会)[19]还隐藏着下面一些词:“Meissen”(一种迈森[德莱斯顿]的鸟形瓷器);“Miss”(她亲戚的一位英语女教师刚刚去奥尔缪兹[Olmütz];“mies”(一个犹太俚语词,意为“令人讨厌的”)。这个词的复杂组合的每一个音节都可以引发出一连串的观念和联想。
(3)一天深夜,一个年轻人家的门铃响了,原来是他的一个熟人来访并留一张名片给他。他当晚做了如下一梦:一个人一直工作到很晚,修理家用电话。他走以后,电话铃仍不停地响——不是连续不断,而是间歇地响。仆人又把那个人找了回来,那个人说:“真是可笑,连一个tutelrein的人都不会处理这样的事!”
可以看出,梦的这个无关诱因仅构成它的一个元素。只有梦者把这一情节放在先前经验的类似情况中,它才有重要意义,这个先前经验尽管本身也与此无关,却被通过想象赋予一个替代性意义。当他还是个孩子时,同父亲住在一起。有一次,他半睡半醒中把一杯水晃洒在地板上,水浸透了电话线的花线,结果电话响个不停,吵醒了父亲。不停地响与浸湿相对应,间歇地响与滴水相照应,而tutelrein则可以从三个方向去分析,从而连结了梦中所代表的三个事物。“Tutel”是法律术语,“监护”之意[tutelage]。“Tutel”(或可能是Tuttel)又是俗语中妇女**的意思。这个词剩余部分rein(纯洁、干净)再加上Zimmertelegraph[家用电话]形成了zimmerrein(家务训练)——则与把地板弄湿相联结,同时,还和梦者的家庭成员之一的名字有关。[20]
Hearsing则是一个复合性质的词。其中一部分来自维也纳郊区的一些铁路沿线的地名,它们多以-izing,Liesing,Modling(其旧名为meaedeliciae,意为“我的快乐”)。
这个词另一部分是从英语“hearsay”发展而来。它表示了一种诽谤,并与前一天对梦无足轻重的刺激物有关联。在Fliegeer这一期刊上有一首侮辱侏儒的诗歌,诗名叫SagterHatergesagt。如果把ing这个音节加到Fliess的名字上,我们就得到了“Vlissingen”一词,这实际上是我兄弟每次从英国来访问我们时在海上航行中的一个停泊地,在英语中就是blushing(脸红)的意思。它使我想起我诊断为“红色恐怖症”(ereutophobia)的病人。而且也令我想起了(Bechterew)最近所写的那篇令我恼怒的关于这种神经症的论文。
(5)还有一次我做了一个梦,似乎由两个分离的片断组成。第一个片断是个词“Autodidasker”,我记得十分清晰。第二个片断是前几天我产生的一个简短而无害的幻想,它的复现非常准确。幻想的大意是当我下一次再见到N教授时,我一定对他说:“我最近向你请教的那个病人的病症,正如你所猜测的,是神经症。”因此,Autodidasker这个新词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它必须带有或代表一种复合意义;第二,这一意义必须与在现实生活中我想纠正N教授的说法有牢固的联系。
Autodidasker这个词很容易分解成Autor(author,作者)、Autodidakt(自学者)和Lasker(拉斯克),后者又使我想起Lassalle(拉萨尔)这个名字。[21]
这几个词中的第一个词是引起梦的诱因——这次是有意义的。我给妻子几本奥地利著名作家的著作,这位作家是我哥哥的朋友,而且也与我是同乡,名叫J。J。大卫。一天晚上,她向我谈起她如何被大卫的一个悲剧故事所感动以及一个有才华的人如何堕落。后来我们的话题又转向孩子,讨论他们是否具有天赋的迹象。受她所读的书的影响,她表现出对孩子的关心。我安慰她说,那些危险是可以通过良好教育避免的。那天夜里,我思绪连篇,想得很远。我想到妻子的忧虑,又把许多其他事情掺杂进去。这位作家曾向我哥哥谈论过婚姻问题,这又给了我的思想一条旁道,从而使这种想法也进了梦中。这条路把我引向布莱斯劳,在那里有一个与我们很要好的女士,她后来结了婚就在那里定居下来。我对危险的忧虑变成了我对女人的悲哀。
这正是我梦念的核心——这一点我从布莱斯劳寻得了一个例证。在拉萨尔和拉斯克的例证中可以看出两条道路的同一情景;这种至关重大的影响是可以奏效的。[22]这种思想可以总结为一句话,即“追逐女人”(Cherchezlafemme)。它的另外一种意义使我想到我那尚未结婚的弟弟。他的名字叫亚历山大(Alexander)。我发现他名字的简称亚力克斯(Alex)几乎和“拉斯克”(Lasker)换音造字后的声音很相仿,这一因素对于把我的思绪从布莱斯劳引入旁道起了一定作用。
他在书中假托的名字是桑多兹(Sandoz)。这个名字可能是这样变化来的:如果Zola(左拉)这个名字倒过来写(儿童总愿这么做)就得到Aloz。当然,这还不算隐蔽,他于是又改动了Al,并将Alxander中与之相同的第一个音节代之以第三个音节Sand,结果就成了Sandoz。我刚才提到的Autodidasker也是用这种方法构造出来的。
现在我们必须解释,我要去告诉N教授我们共同检查的那个病人患的是神经症这个幻想是如何进入梦的。在我将结束在那儿工作前不久,我接手了一位新病人,对于他的诊断我遇到了麻烦,该病看上去很像一种严重的器质性疾病——可能是脊髓的某种病变——但一时无法确诊。它本可以诊断为神经症(这样一切困难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但由于患者极力否认有过性病史,我只好否定了自己的诊断。这时我左右为难,举棋不定,我只好像其他许多人一样去求教于大家都很敬佩的一位医生,对于他的权威,可以说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听了我的怀疑后,认为很有道理,说:“继续观察下去,它一定是一种神经症。”我知道他并不赞成我的关于神经症病源学的观点,我虽然没有反驳他的说法,但也仍心存疑虑。几天后,我通知病人,说我已无能为力,并建议他去另请高明。
这时,令我吃惊的是他开始向我道歉,说他向我说了谎。他说原来他不好意思说出真相,现在原原本本地向我讲述了他的性病病因。这正是我所期望的,没有这一点,我就不能确定他为神经症。这时我既感到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技不如人。我必须承认,我那位顾问医生的确比我高明,没有被病前史引入歧途。因此我决心在下次遇到他时告诉他,他是对的,而我是错的。
我在梦中也是这样做的。但是承认我是错的又是怎样的一种愿望的满足呢?须知,我是错的正是我所期望的。我希望我的担心是错误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我希望我在梦念中已经承认的我妻子的那些担心是错误的。梦中围绕正确与错误的主题与梦念中真正关心的问题相距并不远。由女人所引起的器质性和机能性损坏之间,或更适当地说,就性的问题而言,在梅毒性瘫痪和神经症之间不也同样存在一种非此即彼的选择关系吗(拉萨尔死的方式大概归于后者)?
在这个编织紧密、一经仔细解释之后就十分清晰的梦中,N教授所起的作用不仅是解释了这种类比,也说明了我希望我是错的。不仅使梦与布莱斯劳产生了偶然联系,也同我那位婚后定居在那儿的家庭产生了联系,也把随后在会诊后发生的小插曲串联起来。在我们谈完医疗之后,他又问起了一些私人问题:“你现在有几个孩子?”“6个。”他做了个姿势表示羡慕,也表示关心,“是男孩还是女孩”?“三男三女,他们是我的骄傲和财富。”“好,不过你也要当心,女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男孩带大就会有麻烦了。”——对此我反驳说,目前我孩子的行为举止都很好。
我把神经症的故事带进梦中,并用它代替了关于教育孩子的谈话,这一点与梦念有着更多的联系,因为它与我妻子后来表示的担忧更为密切。甚至我担心N教授关于男孩教育会有麻烦的话会被他不幸言中,这种担心也在梦中找到了它的位置。在梦中它也隐藏在但愿我是错的这一愿望之后。于是,同一幻想保持不变,却又代表了两种相反的选择。
(6)“这天清晨”[23],在半睡半醒之间,我体验了一次言语凝缩作用的梦例。在若干我几乎记不得的梦的片断中,我记得在我面前有一个字,似乎是一半手写,一半印刷。这个词是erzefilisch,它在一句话里,这句话没有任何上下文。我记得这句话是:“它对性的情感有erzefilisch的作用。”我立刻意识到这个词应该是erizeherisch[edual,教育上的]。我犹豫了一会,是否erzefilisch中第二个“e”的音不应该是“i”。[24]与之相联的是syphilis(梅毒)这个词马上又进入我的脑海。仍在半睡之中,我又开始分析,绞尽脑汁思考这个词是如何进入我的梦的,因为我个人与我的职业都与这种病无缘。我突然想到erzehlerisch(又是一个无意义的词),这样就可以解释erzefilisch第二个音节中的“e”,我是通过回想到前一天晚上我们的家庭女教师[Erzieherin]要我向她讲解一些关于卖**的问题,我给了她一本赫斯有关卖**方面的书以影响她的感情生活,因为她在这方面不太正常。后来,我又向她讲了许多关于这个问题的[erZ?hlt]事情。这时我突然发现syphilis(梅毒)这个词不应从字面上去理解,它就表示“poison”(毒害)——当然它与**有关。这样,梦中的句子就合乎逻辑了,它是“我的话[ErZ?hlung]是想对我的女家庭教师[Erzieherin]的情绪生活产生一种教育[erzieherisch]的作用;但我又怕因此而引起毒害作用。”“Erzefiliseh”这个词乃是由“erZ?h-”和“erzieh-”合成的。
梦中杜撰词语与我们熟知的妄想症情况相似,但也出现在癔症与强迫性观念之中。儿童所做的文字游戏[25]有时把词语当成客观实体,有时还创造出新的语言和人造的句法形式,这些都成了梦和精神神经症这类现象的来源。
对梦中出现的无意义词语的分析[26]特别能揭示出梦的工作中的凝缩作用。读者不应该从我在这方面举例少而认为这种材料稀少和这种现象很偶然。实际上,这种现象是经常出现的。
但由于这类梦依赖于精神分析的治疗,所以,只有为数不多的梦例受到观察并被记录下来,而且,这类梦例的分析只有心理病理学专家才能理解。例如,冯·卡宾斯卡医生(1914)就报告了一个出现Svingnumelvi这个古怪字的梦。值得一提的是,有些词在梦中出现时并非没有意义,而是失去了它正常情况的意义,并与其他有关意义结合起来,结果就变得“没有意义”了。被塔斯克(Tausk,1913)所记录的一个10岁男孩的梦,出现了“category”(类别)一词,可在梦中它却变成了“女性**”,而“tocategorate”(分类)却变成了“小便”的意思。
二、梦的移置作用
在收集有关梦的凝缩作用的梦例时,我们越来越明显地发现另一种关系的存在,其重要性可能绝不亚于凝缩作用。我们注意到,那些在梦的显意中作为主要组成成分的、很突出的元素,在其隐意中却远非如此。作为推论,这种说法的反面也是对的:即那些在梦的隐意中十分清楚的本质性的东西,也根本不必在显梦中展现。似乎是梦可以离开梦念而另有中心,即它的内容有不同的元素作为其中心点。这样,在植物学专著的那个梦中,梦内容显然是以“植物学”为中心,而梦念所关注的却是同事之间由于职业责任心而引起的纠纷与冲突,或更进一步,我为我的癖好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在梦的隐意核心中,“植物学”的元素根本没有任何地位,除非它出于对应关系而与梦念的核心有某种不紧密的联系。事实上,植物学从来就不是我所喜爱的学科。在我的病人那个萨福梦中,其中心位置被爬上和爬下、在上与在下这些内容所占据,而梦念却说的是与地位低下的人发生性关系的危险性。所以,梦念中只有一个元素似乎进入了梦的内容,尽管这个元素被扩大到不适当的程度。同样,在金龟子梦中,梦的主题是性欲与残忍的关系。的确,残忍这一因素进入了梦的内容,但它却产生了另外的联系,而与性欲毫无瓜葛,就是说,脱离了原来的上下文而变成了某种异己的内容。在关于我叔叔的梦中,那个形成梦内容中心点的漂亮的黄胡子似乎也与我怀有野心的愿望这个意义脱离了关系,而那野心的愿望才是梦念的核心。类似这样的梦给我们一个合理的印象:即“移置”(displat)。在与上述梦形成完全对照的梦如伊尔玛打针的梦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同的元素在梦的构成中可以保持它们在梦念中大致相同的位置。在梦念与梦内容之间这种变化莫测的意义与方向的进一步关系上,乍看上去会令我们惊讶,但如果我们观察一下在我们正常生活的一个心理过程中,在众多观念中会有一个被挑选出来,并在意识中被赋予生动性。我们往往也会认为,这种效果可以证明这个占优势地位的观念得到了较高的精神价值,即更会引起人们对这一主导意念的兴趣。但是,我们现在发现,在梦念具有不同元素的情况下,这种价值在梦的形成中并不持久,或被置之不理。在梦念的诸元素中,哪个元素有最高的精神价值是不存在疑问的,我们可以直接做出判断。在梦的形成过程中,这些似乎是具有最强烈兴趣的基本元素却只有最小的价值,它们在梦中的位置被其他元素所取代,而后者在梦念中有着很小的价值,这是毫无疑问的。初看起来,在诸多观念中进行选择而形成梦时,对于精神强度(psytensity)[28]似乎没有加以任何的注意,而只是决定的多重性程度的大小才是考虑的问题。我们可以假定,在梦中出现的并不一定是在梦念中重要的,而要看在梦念中出现次数的多寡。但是,这种假说并无助于我们理解梦的功能,因为从事物的本质来看,多重决定性和固有精神价值这两个因素,必须在同一意义上起作用。在梦念中最为重要的观念一定就是那些在梦念中出现的,因为不同的梦念似乎是由它们向外辐射的。不过,梦可以对高度强调和受多方面强化了的那些元素予以拒绝,而选择在属性上次于它们的那些元素作为梦的内容。
这样,我们似乎有理由假定,梦工作中有一种精神力量在发挥作用。它一方面可以消除具有高度精神作用的那些元素的强度,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多重性决定作用(overdetermination),从低精神价值的元素中创造出新的价值,然后再寻找途径进入梦中。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梦的形成过程中必然会有一种精神强度的转移和移置,这些差异就形成了梦内容(显)与梦念(隐)的差别。我们所假设的这一过程也是梦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称之为“移置作用”。梦的移置作用和凝缩作用可以说是在梦的活动形式中的两个支配因素。
我认为,要认出在梦的移置作用中显示出来的精神力量,也并非难事。移置作用的结果是使梦的内容不再与梦念的核心相似,梦所表现的不过是存在于潜意识之中的梦的愿望的一种伪装。
而我们对梦的伪装已经很熟悉。我们把它追溯到心灵中一种精神动因作用于另一种精神动因的稽查作用。[第114页以下]移置作用也是梦的伪装能实现的重要方法之一,用法律上的话来说就是“生效者得益”。所以,我们可以假定,梦的移置作用是通过同一稽查作用的影响而产生的,即内心防御的稽查作用。[29]
关于梦的形成过程中的移置、凝缩和多重决定性等因素的相互作用问题及其主次问题,我们都将在下文[第405页以下等]探讨。我们现在要指出的是,梦念中得以进入梦的那些元素,必须还要具备一个条件:它们必须逃脱由抵抗施加的稽查作用。[30]在以后的释梦中,我们将把梦的移置作用视为无可否认的事实。
在梦的隐意向显意转变时,我们已经发现了两个因素在起作用,即梦的凝缩作用和移置作用。
如果我们继续探讨,除上述两者以外还会发现两个决定作用,它们对于选择什么样的材料进入梦中具有毋庸置疑的影响。
但是,即使冒着可能使我们的研究中断的危险,我也认为有必要先对释梦过程做一初步介绍。
我知道,要说清这一过程并使批评者能心悦诚服的最好办法就是采用某些特殊的梦例,对它们进行详细的分析(如在第二章对伊尔玛打针梦所做的分析那样),然后收集发现的梦念,再用它们去重建梦形成时的过程。换言之,用梦的综合来完成梦的分析。实际上,我已经用自己的方法分析了几个这样的梦例,但现在我不能再重做一番,因为一些与之有关的精神材料的性质的缘故,我不能这样做。这些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任何有理性的人都会认为它们是有效的。这些考虑在梦的分析中干扰不大,因为分析并不完全,即使它们进入梦的一部分结构,也不会使分析失去价值。但是梦的综合情况就不同了,我知道,人们只能对完整的梦才相信。我只能对读者不熟悉的人所做的梦进行完整的综合。不过,由于这种条件只有我的神经症患者能提供,因此,我只好暂时把这一问题搁下,直到我能够——在另一本书里——把我对神经症患者的心理阐述进行到能与这个问题结合起来时再进行讨论。[31]
我在将梦念加以综合以构成梦的努力中,发现在释梦过程中涌现出来的材料并不具有相同的价值。其中一部分是由基本梦念构成,即那些完全可以取代梦的,而且,如果没有梦的稽查作用,它们本身就足可以整个取代梦。材料的另一部分通常被认为不很重要,也不认为所有这第二类的思想能参与梦的形成。[参见第280页和第532页]相反,它们之中可能有联想,其中一些与梦后的事件有关,介乎梦与释梦之间。材料的这一部分包括所有联结显梦与潜隐梦念之间的通道,也包括中介的、有联结作用的联想,在释梦过程中,我们要通过这些联想来发现联结的通道。[32]
我们在此只对那些基本梦念有兴趣,这些基本梦念通常以比较复杂的思想结构和记忆的复合物出现,它们都具有与我们清醒生活所熟悉的思想链的属性。它们常常是从一个中心出发的思想链,但有许多的接触点。每一串思想几乎毫不例外地有矛盾的对立面,形成对立联想的连结。
这个复杂结构中的不同部分之间,当然,有着十分明显的逻辑关系。它们可以表示前提、背景、偏离、说明、条件、例证、反驳等等。当所有这些梦念处于梦的工作的压力之下时,梦念的元素就会像冰块那样翻滚、破碎、拥挤在一起——这就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如迄今为止已形成框架的那些逻辑关系发生了什么变化?梦对于“如果”、“因为”、“正如”、“虽然”、“要么——或者”以及其他一些连接词是如何表示的?如果没有这些连接词,我们对句子或言语就无法理解吗?
梦之所以不能表达这些关系在于其精神材料的性质。的确,如绘画、雕塑等造型艺术,与可以运用语言的诗歌相比,都有类似的局限性。绘画和雕塑这两种艺术由于其材料的原因,在表达事物方面也受着同样的局限。绘画艺术在创立其表达法则以前也曾努力弥补其不足,如在古代绘画中,所表现的人物的嘴上常挂着一小段说明性文字以写上画家难以用图画表达出来的内容。
在梦不能表达逻辑关系这一点上,可能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因为在一些梦里,有着十分复杂的智力操作,对一种观点的陈述与反驳、嘲笑与比较,就如清醒中一样。但是,这里表面现象又一次地蒙骗了人们。如果我们深入地解释梦,我们会看到,整个这类思想都属于梦念的部分材料,并不是智力活动在梦中的表现。在梦中看似思想的东西只是梦念题材的重现,而不是题材之间的关系。对这种关系的推定才是思维。[参第441页以下]但是在这些联系中,最易建立起来的,是在梦中说出的并加以特殊描述的话语都是那些出现在梦念材料的记忆中未经修改或稍加修改的言语的再现。这类话语常常不过是梦念之中某一事件的暗指,而梦的意义可能与之完全不同。
[参看第418页以下]但是,我并不否认,批判性的思想活动并不只是梦念材料的简单重复,它也的确参与了梦的形成。这一因素的作用将在本部分将结束时再行讨论。那时,会更明显地看出这种批判性的思想活动并不是由梦念引起的,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梦本身在已经完成时所产生出来的。[参见第448页]因此,我们姑且可以说梦念之间的逻辑关系在梦中并没有获得任何单独的表现,如果梦中出现一种矛盾,它要么是梦本身的矛盾,要么就是某个梦念的题材所派生出来的矛盾。梦中的矛盾只能以最间接的方式与梦念之间的矛盾相符合。正如绘画终于发明了一种有别于在嘴上挂着一小串说明文字的办法,来表示温情、恫吓、警告等原来要用文字来表达的意图,梦也可能发明一种手段用来表达梦念之间的逻辑关系,方法是通过在表示梦的特征方法上做一些修改。经验表明,不同的梦在这方面有很大区别。有些梦完全忽视材料上的逻辑关系,也有些梦则给予尽可能的说明。在这样做的时候,梦与其操纵的材料之间的距离就会时大时小。如果在潜意识中这种时间顺序已经建立起来(如在伊尔玛打针的梦),偶然梦在处理梦念的时间顺序上也有同样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