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受教(第2页)
月光下轻薄的白雾笼罩在山坡上,我们隐约看见一支兔子大军挤成一堆,蹦蹦跳跳地找东西吃。
我们立刻大步下山,赶跑这群恼人的东西。靠近磨坊农场边界的篱笆时,他突然叫道:“你好啊!”然后急着走上前去。我跟在他后面,发现树篱边站起一个黑影,是个看林人。他假装在摆弄自己的枪,等我们走近了才不慌不忙地招呼道:“晚上好啊!”
乔治在树篱的小洞上查看着,答道:“恐怕我得问问你给兔子设下的陷阱哪里去了。”
“你问这个啊?”安那贝尔道,这是个身材魁梧的黑脸大汉。“我倒想知道你们到树篱这边干啥来着?这可不是你们家的地盘吧?”
“我们干什么你刚才没看见吗?把陷阱还我,里面抓的兔子也给我。”乔治怒道。
“啥兔子?”安那贝尔道,满脸嘲讽地看向我。
“装什么傻,赶紧交出来,要不然——”乔治答道。
“不然怎么样?有种说出来啊,管保吓不死我。”那汉子轻蔑地咧嘴笑了。
“快交出来!”乔治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
“你给我站好了别动!”看林人磐石般站着,瞧着乔治走近,一点不以为意:“赶紧滚回家去,你们两个,陷阱兔子你们一样也拿不着,晓得哇!”
“咱们走着瞧!”乔治口里道,突然伸手去抓他的衣服,可眨眼间便在左耳下挨了一拳,踉踉跄跄地退了回来。
“该死的畜生!”我叫道,给那人下巴上也来了一拳,指节都打青了,可一转瞬也眼冒金星地坐倒在草地上,同时瞥见看林人大步离开,宽松的棉绒袍子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好像魔鬼的披风。我站起身来,抚着胸前挨拳的地方。乔治倒在树篱下,我给他翻了个身,轻揉他的太阳穴,拂去他脸上的湿草叶。他睁眼晕乎乎地盯着我看,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用手摸摸头。
“我,我刚才差点给他打闷了。”他道。
“混账东西!”我答道。
“刚才大意了。”
“没错。”
“他把我打趴下了?”
“对的,我也是。”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然后把手在后脑勺上按着,道:“我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挣扎着起身,却又倒了下来,“老天,一个看林人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好了,”我对他说,“我们试着走回去吧。”
“不行,”他急道,“可不能告诉他们,不能让他们看见咱们这副样子。”
我坐在地上,胸口隐隐作痛,回想刚才的情形,却记不起安那贝尔下巴骨碎裂的脆响。真希望指节肿得更厉害一点才好——其实已经肿得够呛了。我站起身来,扶着乔治站直了腰。他晃来晃去的,差点把我也给拉倒了。不过没过多久他就能摇摇晃晃地走起来了。
“我身上是不是都是泥巴什么的?”他问道。
“还好,”我答道,他声音里的耻辱和茫然让我不知所措。
“帮我弄掉,”他说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让我给他清理。
我尽力清掉他身上的脏东西。两个人默默地在田野里走了一会儿,心情郁闷,身体疼得厉害。
走到湖边的时候,头上突然掠过一片黑影,乌沉沉的,甚是吓人。原来是幽冥湖上刮起了冷风,一群天鹅飞起来找地儿遮蔽。它们盘旋着往下飞,落到镜面般光洁的磨坊水塘上,翅膀在水上扑棱,打破了夜的平静。湖上的月光掀起阵阵涟漪,破碎开来,**进阴影深处,原先的静谧和从容一扫而光。天鹅游进了暗处,如同幽灵般模模糊糊的。冷风飕飕地吹着,我们全身直发抖。
“别提起这事儿啊,你什么都不会说的吧?”我离开时他问道。
“不说。”
“什么都不说,守口如瓶噢。”
“守口如瓶。”
“晚安。”
九月底左右,我们这片乡下老是有羊遭到奇怪的狗袭击。一天早晨,地主如往常一般巡视自己的领地,结果却发现树篱底下丢着两只羊的尸体,给啃得乱七八糟,剩余的绵羊则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发抖,身上血污片片。这让他又是心痛,又是害怕,一连几天都缓不过来。
有人说看到过两只灰狼一般的狗。地主雇的看林人则在天亮时分听到修道院的柯林斯医生田里传来狗吠,后来雇工在赶羊的时候发现有三只羊倒在血泊里。
自此以后农户都如临大敌。白屋农场的主人本来是要把羊关在圈里用狗看牢的。可正好是周六,有个小小的旅行剧团要在西原停留,于是男孩子都跑去看戏了,这事儿耽搁了下来。他们坐在绰号“血池”的剧场里,看着戏里的英雄在地上挣扎翻滚,奋力要说什么却终于力尽倒下,一时间瞠目结舌,却不知此时他们的六头傻羊正在田间受戮。家养的狗都给查了个遍,却没一只给放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