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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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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金想到了杰拉尔德。他就是一个来自北方的神奇的白种精灵,在毁灭性的冰冷的神秘中获得了满足。他难道命中注定要在这种认知中死去,在这种对冰冷的认知过程中,在彻底的冰冷中死去吗?他是预告宇宙要消亡在苍白的冰雪中的信使吗?

伯金害怕了。想到这儿,他也累了。忽然他那紧张得不可思议的注意力松懈了,他再也注意不了这些神秘之事了。眼下,还有另一条路——自由之路。这条路可以进入纯粹单独的极乐存在,在那里个人的灵魂优越于爱情和结合的欲望,比任何情感的剧痛都要强大,那是一种可爱而骄傲的、自由自在的单独状态,它领受着与他人永恒结合的义务,甘受爱的束缚,但是绝不失其骄傲的个人的孤独,即便在爱着和屈从的时候也不会改变。

还留有另一条路,他必须朝这条路奔。他想到了厄休拉。她是那么的敏感和雅致,皮肤好得似乎没人能有。她真是惊人地文雅和敏感。他怎么能忘了呢?他必须马上去找她,必须求她嫁给他。他们必须马上结婚,好达成确定的誓约,进入一种确定的结合中。此刻他就必须动身去找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快步向贝尔多弗走去,没头没脑的。他看见了山坡上的镇子,被矿工住宅区那些定了形的笔直街道圈成了大大的正方形,看似他幻觉中的耶路撒冷。整个世界显得那么超凡奇妙。

罗莎琳德给他开了门。她像小姑娘那样有点儿吃惊,说:

“哦,我去告诉父亲。”

说着她就不见了,把伯金留在了门厅。伯金瞧着几件毕加索画作的复制品,那是古德伦刚刚带来的。他赞叹着画家对人间的绝妙感悟,然后威尔·布朗温来了,还一边把衬衣袖口往下放。

“哦,”布朗温说,“我得穿件外衣。”一眨眼就又不见了。随后,他回来打开客厅的门,说道:

“实在是对不起,我正在棚子里干点儿活儿。请进吧。”

伯金走进去,坐下来。打量着布朗温容光焕发的红脸膛,窄窄的眉头和明亮的眼睛,修剪过的黑胡子下边,肉感的嘴唇向两边咧着。多奇怪啊,这也是个人!面对现实中的自己,是那么没有意义,布朗温自己该如何作想呢?伯金所能看到的是,这个年近五十、容光焕发的瘦削男人几乎是一种**、欲望、压抑、传统和机械观念的莫名其妙的不成形的集合体,这些东西毫不和谐地加在他的身上,而他既无决断力又无创见,像是还在20岁的年纪。他怎么能是厄休拉的父亲呢?他自己还没有造就好啊!他不是父亲。他遗传的只是一团儿肉体,而没有精神的东西可以遗传。精神并不来自祖先,而是来自未知。孩子产自神秘,否则他就不会出世。

“天气比前些日子还好点儿。”布朗温等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这两个男人之间没什么可交流的。

“还好,”伯金说道。“两天前还是满月呢。”

“噢!那你是相信月亮影响天气啦?”

“不,我不那么想。我不怎么懂这个。”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说月亮和天气是会一起变化的,但是月亮的变化不会改变天气的。”

“是吗?”伯金说。“我没听说过。”

一阵沉默。然后伯金说:

“打扰你了吧?我其实是来看厄休拉的。她在家吗?”

“她不会在吧,我想她是去图书馆了。我看看去。”

伯金听见他在餐厅里打听。

“不在,”他回来说。“不过很快会回来。你要和她说话?”

伯金清澈的目光打量着对方,镇静极了。

“其实,”他说,“我是想来向她求婚的。”

年长的男人金褐色的眼睛里亮光一闪。

“噢——噢?”他望着伯金,对方仍然镇定地瞧着他,布朗温只好垂下了双眼。“这么说,她盼着你哪?”

“没有。”伯金说。

“没有?我一点儿不知道有这事儿在进行——”布朗温尴尬地笑道。

伯金又看看他,然后自言自语道:“我就奇怪为什么要说成‘在进行’!”他提高了嗓门说:

“这或许是有些唐突。”说到这儿,想想自己和厄休拉的关系,他又说了一句——“不过我不知道——”

“真是唐突,是不是?哦!”布朗温既困惑又恼火地说道。

“从某一方面看是这样,”伯金答道,“可从另一方面看也不尽然。”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布朗温说道:

“好吧,她愿意怎样就怎样——”

“噢,是的!”伯金镇静地说。

布朗温颤抖着声音高声答道:

“尽管我也不想让她太过匆忙,但已经迟了的事情再思前想后也没用。”

“噢,绝不会有太迟一说,”伯金说,“就这事来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做父亲的问。

“如果一个人后悔结了婚,这婚姻也就到头了。”伯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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