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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酒(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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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这儿,可不像以前了,”她说。“我来这儿只是因为其他人想让我来,而不是你的缘故。”

“亲爱的米内特,你知道你是自己的主人。我不是要你做什么事,而是让你自在地使用这房子,这你是知道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她不答话,只是默默地有些冷淡地去拿茶壶。大家都围坐着喝茶。当她默默地忍着坐在那儿,杰拉尔德能感受到他俩之间的过电般的连接是那么强烈,他俩之间已经出现了另一种关系。她那一动不动的静默让他困惑,他怎么接近她呢?他觉得这是不可避免的。他真的相信那股控制了他们的电流。他的困惑只是表面上的,新的关系降临了,旧有的东西已被超越。此时,人已是在鬼迷心窍地行事,不管这事是什么。

伯金站起身来。这时已经快一点了。

“我去睡了,”他说。“杰拉尔德,我明天上午往你那儿打电话,或者你往我这儿打电话。”

“好的,”杰拉尔德答应着,伯金就出去了。

等伯金走开了,哈利迪便激动地对杰拉尔德说:

“我说,你不住在这儿吗?噢,住这儿吧!”

“不可能人人都住下。”杰拉尔德说。

“噢,能,绝对的,除了我的床外,还有三张床,真的住下吧,好吗?什么都准备好了,老有人在这儿住,我老是安排人住下,我喜欢屋子里的人满满当当的。”

“可这儿只有两间屋子,”米内特板着脸,很不友好地说。“鲁珀特还住这儿呢。”

“我知道只有两间屋子,”哈利迪说道,声音高得奇怪。“那有什么关系?还有这间画室呢。”

他傻傻地笑着,言词殷切,但却是明明白白地在含沙射影。

“朱利叶斯和我住一间。”那个俄国人小心又刻板地说。哈利迪和他从就读伊顿公学起就一直是好朋友。

“这很容易。”杰拉尔德说着,伸开双臂,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又过去看一幅画。他的四肢都充满了电力,后背紧绷得生龙活虎一般,里面藏着一团火。他很得意。

米内特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看了哈利迪一眼,这凶巴巴的一眼倒惹得哈利迪的脸上浮上了傻乎乎的满意微笑。随后米内特冷冷地向大家道了晚安,便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静默了一下,他们听到了关门声,然后,马克西姆用优雅的声音说:

“没关系。”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杰拉尔德,默默地点着头,又说:“没关系,你挺好。”

杰拉尔德端详着这张光滑红润又标致的脸,这双奇妙的意味深长的眼睛,觉得这个俄国小伙子的轻轻的纯正的声音并没有在空中响起,而是响在了血液中。[3]

“那我就挺好吧。”杰拉尔德说。

“是啊,是啊,你是挺好。”俄国人说。

哈利迪还在笑着,没作声。

忽然,米内特又在门口出现了,孩子气的小脸紧绷着,满脸恶意。

“我知道你想挑我的错,”她冷冷地大声说着。“但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挑出我多少错。”

她转身又走了。她一直穿着一件紫绸宽松内衣,腰间系着带子。她是那么娇小,单纯,脆弱,可怜兮兮的。然而她的目光却让杰拉尔德觉着沉入了浓浓的黑暗,[4]这简直让他害怕。

男人们又点上烟,漫不经心地聊了起来。

【注释】

[1]指第一次世界大战。

[2]作者D。H。劳伦斯推崇所谓主持个体独立和肉体力量的“脊柱神经丛”,贬斥偏重心理类型的“太阳神经丛”。

[3]作者劳伦斯崇尚血性和肉体,认为它们比理智要明智,我们的头脑有可能出错,而我们凭借血液所感受到的东西,却总是真实的,真正的情欲只存在于血液之中。所以他在描写两性关系时,经常会出现“blood”(血液)等相关词汇。

[4]“darkness”(黑暗)也是劳伦斯特别倚重的词汇,这同样基于他对两性关系的思考。他认为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爱只能在真实的黑暗和不可知的情感意识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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