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世(第4页)
我们到木匠那里定了棺材,医生在那儿喝了一杯威士忌。付墓地费用的时候,订单上留下了医生的一滴白兰地。而牧师的波尔图葡萄酒让医生的快活达到了顶点。我们也总算办完了事情,回到他家里。
到了这步田地,小个儿妇人深色眸子中的不安已经无法压抑丈夫的酒劲。他一个劲地喋喋不休,而她只是焦虑地扭着自己的结婚戒指。他坚持一定要开车送我们去车站,我们为此受宠若惊,连连辞谢却也无济于事。
“他送你们去安全一点。”妻子说道,高地口音让人心头舒展。握手告别的时候我注意到她那小手坚硬有力——黑色旧羊驼毛裙子却让我心生厌烦。
从艾伯维奇车站回家的路可真远。我们坐了一段巴士,然后是步行。母亲步履蹒跚,对她来说这段路很艰难。到家的时候丽贝卡已经出了门,在杜鹃花丛旁四处找我们了。她跑向我们,一脸关切,连声问母亲是否已经用过了茶点。
“喝过也可以再来一杯啊。”她说道,径自跑回屋里准备去了。
接着她到餐厅来,接过母亲的帽子和外套。她想让我们说说白天发生的事情,因为看到母亲眼下青黑,不由为她感到难过。她就这样坐立不安,不愿开口问询,却又急着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了。
“拉蒂回来过。”她说道。
“然后又出去了?”母亲问。
“回来就是换一下衣服,换了那件绿色府绸的。她还奇怪你们都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你们出去走走。她说不错。她那样子快活得像只小松鼠。”
丽贝卡一脸期盼地望着母亲。最终母亲还是说道:“他死了,丽贝卡,我见过他了。”
“感谢上帝,不用再担心他的事了。”
“唉!他死的时候孤零零一个人啊,丽贝卡,一个人。”
“他死的时候一个人,你现在活着不也是一个人吗。”丽贝卡有些怨气冲冲地说道。
“可是我身边有孩子啊,孩子们都在呢。我们不打算告诉拉蒂,丽贝卡。”
“我不会说的。”丽贝卡出去了。
“他留下来的钱是你跟拉蒂的。”母亲对我说。那笔钱总共有四千磅左右,是给母亲的,或者说是默认给拉蒂跟我的。
“妈妈啊,是我们的也就是你的。”
她有几分钟没说话,然后道:“你们其实本可以有这个爸爸的。”
“还好我们没有,妈妈,还好你没让我们遭这份罪。”
“你又怎么知道是遭罪呢?”
“我就是知道,”我答道。“所以要感谢你,妈妈。”
“下回可别用这么刻薄的话去说身边的人,尽量大度点吧,孩子。”
“好吧。”我说道。
“那好,”她答道,“我们再不谈这事了。不过瞅时机你还是要告诉拉蒂的,你来告诉她。”
我的确告诉了拉蒂,约莫一个星期以后。
“还有谁知道?”她问道,脸色沉了下来。
“妈妈,贝吉[2]还有我们俩。”
“没别人了!”
“没了。”
“既然妈妈那么讨厌他,他这样走了倒是件好事。妈妈人呢?”
“在楼上。”
拉蒂跑去楼上找母亲去了。
【注释】
[1]丁尼生(1809-1892),英国诗人;罗伯兹(1832-1914),英国将领;迪斯雷利(1804-1881),英国首相。
[2]丽贝卡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