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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ume Two(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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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umeTwo

异花初绽

寒冬趴伏在大地上,久久不肯离去。谭沛思-沃洛尔煤矿公司的矿工为了改善井下作业条件举行了罢工。其实,矿工整体还是理智的,身体状态也还不错,因此情绪不算很糟糕;不过乡间已然笼罩了一层沮丧的气氛,这在有些人身上尤为明显。大街小巷都能看到一群群男人无所事事、无精打采地四处闲**。日子一周周地过去。矿工工会的代表已经开了好几次大会,牧师也都主持了多次祈福会,可罢工仍然没有结束。四处都人心惶惶的;街上老是能听到传令的钟声;煤矿公司的雇工也总是满大街地分发传单,明确地解释事态的进展;而大伙儿则是议论不断,话语中初时还是苦涩,继而就充斥着绝望和怨恨。学校开始供应早餐,教堂派发热汤,富裕的人家也会招待茶点,孩子们可乐坏了。但是我们却深知老人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也清楚女人们生活得又是多么困顿,只觉得呼吸的空气都冷冰冰的,毫无指望,满满都是悲伤和愁苦。

地主老爷的树林里和养兔场又有人开始偷偷打猎。安那贝尔英勇地保护着辖下的猎物。有个人据说在湿滑的路上跌了一跤摔伤了一条腿,在家里养着;可实际上那条腿是被树林里放置的陷阱弄伤的。后来,安那贝尔还抓到了两个人,他们被判处了两个月监禁。

高关庄两侧——即我们这边和艾伯维奇那边——的大门上贴了告示,声明擅闯车道或领地者将受到严惩。这些告示上很快糊上了泥巴,又被新的告示取代。

拉蒂穿着来思力送给她的黑色毛皮大衣从幽冥湖的街上走过时,街边那些闲晃的男人都愤怒地盯着她,话说得很是难听。她听在耳里,痛在心里。她继承了母亲的民主观念,因此竟然时时同自己的恋人激烈地辩论。

后来她试着跟来思力讨论这次罢工。来思力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微笑着听她说话,然后跟她说她不懂,说女人总是容易感情用事,仓促间得出结论;而男人则会通盘考虑问题,然后才做出决定——不是草率冲动地,而是认真地、经过周密思考之后才做出正确的决定。当然,女人本来也不需要懂这些事,做生意可不是女人能干的;事实上,女人的使命那肯定是比做生意高尚多了,等等,等等。可惜,拉蒂可不吃他这套哄。

“是吗!”她摆明了不打算再同他说下去,语气里包含着平静和失望。

“现在你明白了吧,明尼哈哈,我的欢乐之泉笑一笑啊,亲爱的,别再为这些事烦心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

“再不说了。”

“很好,这才对嘛。你呀,就和天使一样聪明。过来这里——啧,这林子又密又僻静。瞧,世界上只剩下咱们俩了,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地!”

“还是你的地狱?”

“啊?你干吗说得这么冷酷!你太冷酷啦!我都开始发抖了,一看你这个表情——我可一直都热乎乎的——拉蒂!”

“干吗?”

“你真残忍!吻我一下——就现在——别,我不要吻你的脸——我要你来吻我。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又没什么好说的,说话有什么意思?”

“你在生气!”

“感觉好像要下雪了,今天。”拉蒂道。

可是,冬天到底还是抖擞着四肢,爬了起来,拢了拢身上悲伤的外衣,飘向北方。

罢工结束了——矿工们让了一步;当然,这不过是他们吃了败仗的委婉说法。但是,罢工到底还是结束了。

鸟儿鼓动双翼,雀跃不已。榛子树垂下的花枝不复冬天的僵硬,轻柔地摇曳着。一整天都能听到树丛里传来悠长、甜蜜的啁啾;渐渐地,四面八方都奏响了鸟儿们洪亮、欢喜的凯歌。

我还记得那一天,山峦的胸脯伴随着苏醒前最后一声叹息起伏着;河流水塘都张开了清凌凌的眼;一团团的云朵堂皇地游弋在三月无垠的广阔天际,亮白的光线笼在云端,仿佛明亮的穹顶,浅淡飘逝的影子柔和了这抹光亮,倒像一群天使伴着那云团拂过大地,像是在那雪白高耸的胸部上流连不去的丝滑影子。一天下来,白云就这么前仆后继地朝着茫茫天边飘去。而我,只能站在地上,心有不耐,充满渴望。我抓起画笔,想把它们画下来,继而又对自己心生怨怼。我多希望在云影犹如朝圣者般徘徊的无人山谷里,能有什么可以将我从深深的孤寂中唤醒。然而,在那白蓝相间的壮阔苍穹上,云朵只径自悠悠地飘远,不予我哪怕一点关注。

傍晚时,云团已然全部远去,只留下空****的天空,如一只蓝色的气泡,周身环绕着一圈浅浅的白边,在我们的头顶游动。

就在那只蓝色气泡颜色愈加深沉时,来思力来了,他想找自己的未婚妻一起出去。拉蒂让我陪她。想着这样可以逃开自己,我就去了。

在隆起的山腹中,顶着树冠的荫庇还是挺暖和的。但倾斜的山梁上风却如鞭子般扫过,把我们的脸颊都抽红了。

“给我折几根桤树的花枝,来思力。”我们从山上下来走到河边时,拉蒂道。

“没错,就是那几枝,悬在水面上的那些。它们红艳艳的,像是皮肤下新鲜的血液似的。瞧,深红和金色的流苏!”她指着自己胸**缠在一起的桤树花枝和沾满灰尘的榛树花枝。接着,她开始吟诵克里斯蒂娜·罗塞蒂[1]的《一个生日》。

“我很高兴你过来带我出来散步。”她接着道:“斯特里磨坊看起来挺漂亮的,是不是?多像童话故事场景里一丛丛橙色、红色的蘑菇。你知道吗,我都没有——不,我有好长时间没去过了。我们去坐坐行吗?”

“如果过去的话,天很快就会黑了。现在五点半——还不止!我见过他——这家的儿子——就在前两天的早上。”

“在哪?”

“他那时在运肥料。我很快走过去了。”

“他跟你说话——你看他了吗?”

“没,他什么都没说。我扫了一眼。他还是老样子,皮肤黑红黑红——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小心那块石头,不稳当。幸亏你穿了双结实的靴子。”

“那是因为我一直穿这双——”

她泰然自若地在一块大石头上站了会儿,鲜活的春水快速朝她奔来,沉下去,绕过她身边流走了。

“所以,你不打算上门拜访一下了?”她问。

“不。我喜欢听河水潺潺的声音,你呢?”他回答。

“哦,是啊——充满了韵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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