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孔雀 Volume One(第4页)
“他长得倒是帅气。”拉蒂笑道。
“要是能得到小姐您的**,他肯定能活出个男人样来,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向她鞠了一躬,口中挖苦道。
“本姑娘对此不感兴趣。”她同样意含嘲讽。
然后她甩了下头,问母亲道:“我穿哪件裙子好呢,妈妈?”秀发在阳光下四散开来,有如一片飘逸的金光。
“这种事不要问我。”母亲答道。
“我想穿那件淡紫色的,不过日头这么大,肯定要褪色了。”她若有所思地说道。她个子很高,差不多有六英尺,不过身材很苗条,满头的金发在靠近发梢的地方越来越呈暗褐色。她的眉眼很美,鼻子略微逊色一些,双手也都很漂亮。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问道。
她不应声。
“是去谭沛思家[1]吧!”我说道。她还是不接茬。
“你看上他什么了,我就瞧不出来他哪点好。”我接着说道。
“瞧不出来才对,”她说道,“他跟大家一样好——”我们俩都笑了起来。
“我可没对他动心,”她脸红了起来,“不过就是去那儿打场网球罢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答应吗?”我问道。
“哈!”她摆摆头,“你来大家才高兴哪。”
“口是心非!”我哄笑道。
她冲我笑了一番,红着脸跑上楼去了。
半个钟头之后,她把脑袋探进书房里向我道别,其实是想看看我对她的扮相是否满意。她一身素净的亚麻长裙,头戴镶花的帽子,十分清新可人。我打心眼里为她感到自豪。她肯定知道我就一直站在窗前目送她离开,因为到了两株粗大的杜鹃之间她朝我挥了挥臂,露出蕾丝连指手套来,然后就像朵娇艳的花儿似的闪耀着光彩穿过葱翠的榛树林一路前行了。她要去的地方在斯特利磨坊的反方向,要穿过一片树林,沿红色大道经过树木稀疏的空地,一直到公路上。这条路绕在我们那个小小的幽冥湖一端,长约四分之一英里左右。这里总共有三个连在一起的池塘,幽冥湖只是其中位置最低的一个。另外两个是斯特利磨坊用的上游和下游水塘。幽冥湖有一英里长,约半英里宽,在三个池塘中是水域最大也是最秀美的一个。而我们家旁边的树林就一直绵延到湖边。湖的另外一面,最远的角落处有座小山,山上矗立的房子就是高关庄了。它高高在上,仿佛睁着一只眼睛,从水面上望过来。而我们的房子林边苑则时不时地透过林间的缝隙偷瞧它一两眼,抑或是斜着眼瞟一下那个高傲的家伙。
我瞧见拉蒂像片远帆沿湖岸漂移,那阳伞仿如在水中游动一般。她穿过了松木丛中的小门,爬上陡直的田地,接下来就给高关庄旁的树木包裹起来了。
而此时的来思力正摊开手脚,坐在一张折椅上,脚下是草地,头上是紫叶山毛榉,嘴里叼着支雪茄,燃着红光。他瞧着烟灰在温暖的日光下变成奇异的灰白色,心里还在为内尔·薇切丽难过。他早晨才送她去车站。这火车晃啊晃地把这姑娘越送越远,她肯定是心如刀绞吧。这年头的女孩子,为了个男人简直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不过她的确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啊。不行,他还是叫玛丽写封信给她吧。
大道上飘动的阳伞映入眼帘,他赶忙假寐作沉眠状,只在眯缝的眼中瞧着拉蒂走近。而她呢,发现自己的守护人居然衔着雪茄大失庄严地睡着了,对他未能剪灯相迎[2]倒也并不介意,却去蹑手蹑脚地折下一枝紫丁香。那上面象牙色的花苞还未绽出那甘甜的芬芳来。我不晓得她真的挠到他之前他的鼻尖为此熬得痒了多久,不过他还是很有毅力地坚持下来了,直到花苞扫到他为止。然后他假装惊醒,大叫起来:
“拉蒂!我正梦见有人亲我呢!”
“亲你鼻梁吗?”她笑道,“是谁在亲你啊?”
“那就要问谁挠我鼻子了呗。”他笑道。
“我不过是碰了下你的鼻子而已,所以你梦到的应该是——”
“快说是谁!”
“斯洛普医生[3]!”她答道,自顾笑着合上阳伞。
“这是哪位绅士,我可不熟。”他说道,心下揣测她这是不是在嘲笑自己的鼻子难看。
“没有啦——你的鼻子还是很有古典美的,”她答道,亲热地瞄了他一眼。这种眼神最是勾魂,他瞬时就阴霾尽去,光彩四射了。
【注释】
[1]即来思力一家,姓潭沛思,住在高关庄。
[2]《圣经·马太福音》二十五章中的典故,讲十童女剪好灯芯迎接新郎,愚钝的五个因为疏懒没给灯上油,错过新郎,结果未能进入宴席,以此比喻入天国须勤勉,不然便会错过时机。
[3]爱尔兰作家劳伦斯·斯特恩(1713-1768)小说《项狄传》中的人物,为主人公项狄接生,结果夹断了婴儿的鼻梁,只能用鲸鱼骨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