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槛(第2页)
古德伦被雨水淋得红扑扑的,头发被风吹成蓬松的一小卷儿,一小卷儿的,就像雨中开放的花朵,花蕊初现,似乎在散发着蕴含着的暖暖的阳光。看到她这么美丽,又这么陌生,杰拉尔德从心里就退缩了。她穿着一身柔软的蓝衣服,配着深红的袜子。
温妮弗雷德走上前来,庄重、拘谨得出奇。
“我们非常高兴你回来,”她说。“这是给你的花。”说着,她送上了花。
“我的!”古德伦叫道。她停了一下,然后真真地绯红了脸,一时间高兴得不知所以了。然后,她抬眼看看温妮弗雷德的父亲和杰拉尔德,火辣辣的眼神好奇怪。这下,杰拉尔德又从心里退缩了,仿佛他就无法招架她那热烈、外露的眼光盯着他。他觉得这似乎是太显摆了,古德伦显摆得叫人无法招架。他把脸扭向一边,可还是觉得避不开她。被圈在这儿,真让他不安。
古德伦把脸埋进花中。
“多漂亮啊!”她压低了声音说。忽然一阵**,她俯身吻了吻温妮弗雷德。
克里奇先生走上前来,把手伸向她。
“我还担心你会从我们这儿逃走呢。”他开玩笑地说。
古德伦抬头望着他,亮亮的脸上一副没见过的淘气相。
“真的!”她答道。“不,我不想待在伦敦。”
她的话似乎是表示她很高兴回到肖特兰兹,热情的话语透着微妙的爱抚之意。
“这是好事,”做父亲的笑着说。“你看,我们都非常欢迎你。”
古德伦只是盯着他的脸,那双热情的深蓝色眼睛怯生生的。不经意间,她已经被自己的力量弄得不能自持了。
“看来你是全线凯旋哪?”克里奇先生握着她的手继续说道。
“不,”她说着,不可思议地兴高采烈。“我来这儿之前就没成功过。”
“啊,好啦,好啦!我们不要听这些故事,我们不是在报纸上看过介绍了吗,杰拉尔德?”
“你发展得相当好,”杰拉尔德说着,和她握了手。“卖出什么了吗?”
“不,”她说,“卖得不多。”
“也不错。”他说。
她搞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可是这欢迎让她发烧,专为取悦她的小小仪式让她昏了头。
“温妮弗雷德,”他父亲说,“有布朗温小姐的鞋吗?你最好赶快换一下。”
古德伦手持鲜花走了出去。
“多优秀的姑娘啊。”古德伦一离开,父亲就对杰拉尔德说。
“是。”杰拉尔德简单地答道,似乎他不喜欢这个说法。
克里奇先生愿意让古德伦陪他坐半小时。平时,他总是面色苍白,精神沮丧,整个生命都给耗干了。但是,只要恢复了一点儿元气,他就乐意让自己相信,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相当不错,处于生命当中,是在强劲的生命精华当中,而不是置于世界之外。而有这一信心完全是古德伦的贡献。古德伦能刺激他,和古德伦在一起,他就能获得宝贵的半小时的风发意气和纯粹的自由,那时,他似乎活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古德伦进书房时,他正支撑着躺在那儿。他脸色蜡黄,两眼无光,似乎视力都模糊了。他的黑胡子已经混杂着灰白色,好像是从蜡黄的死尸上长出来的。不过,他还具有着活力和玩笑的氛围。这点古德伦完全认同。她想着他就是一个正常人。只是他颇为可怕的外表印进了她的心灵深处,远离了她的意识。她知道,不管他怎么开玩笑,他目光的空洞是不能改变的,那是死人的目光。
“啊,布朗温小姐,”男仆一通报,他就立刻起身朝着走进来的布朗温说道。“托马斯,放一把椅子在这儿给布朗温小姐,好了。”他高兴地望着她柔和清新的面庞,这张脸带给他生命的幻想。“好了,你喝一杯雪利酒,吃块蛋糕吧。托马斯——”
“不,谢谢了。”古德伦说,话一出口,她的心就可怕地沉了下去。她对这一提议的谢绝似乎让病人堕入了死亡之谷。她应该给他鼓劲儿,而不是违背他。一转眼,她又调皮地笑了。
“我不太喜欢雪利,”她说。“不过其他的酒我都喜欢。”
病人赶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不要雪利!不!要点儿别的!那要什么呢?有什么?托马斯?”
“葡萄酒——库拉索岛的——”
“我倒是喜欢库拉索酒——”古德伦很信任地看着病人说。
“你喜欢。那好,托马斯,库拉索酒,还要一块蛋糕或是饼干?”
“饼干。”古德伦说。她什么都不想要,可是很聪明地说。
“好的。”
一直等到她的酒和饼干端上来了,他才满意了。
“你听说过那个计划吗,”他有些兴奋地问。“要在马厩给温妮弗雷德准备一间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