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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贩子的女儿(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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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他就失去了平衡,沉了下去,在吓人的污浊池水中闷得透不过气来,使劲儿挣扎了半天。最后。在似乎过了没完没了的一段时间之后,他才踩稳了,又在水面上站直了,四下环顾。他喘了口气,知道自己还在。然后,他朝水面望去。她已经浮起来了,就离他不远。他抓住她的衣服,把她拉过来,然后又转身朝着岸上走过去了。

他走得非常慢,小心翼翼,全神贯注,慢慢地向前移。他在水面上的身影越来越高,慢慢走出池塘。池水现在只没到他的小腿了。他真是高兴,为逃出池塘的魔爪而宽慰。他把她托起来,摇摇晃晃地上了岸,逃脱了吓人的老稀泥。

他把她放到岸上。她已经没了知觉,身上一直在滴水。他把她嘴里的水空出来,抢救她,让她恢复知觉。他没有救治多一会儿,就感到她又开始呼吸了,她在自主呼吸。他又救治了一会儿,感觉得到他手下的生命,她活过来了。他擦擦她的脸,用他的大衣裹住她,朝着暗淡模糊的天地张望了一眼,然后抬起她,摇摇晃晃地下了岸边,穿过了田野。

那条路似乎长得没法儿想象,他觉得沉得都到不了那所房子了。可最后他终于到了带马厩的院子,进了后院。他推开门,进了屋。他把她放在厨房炉前的地毯上,叫了一声,屋里没人,可炉子里的火还在烧着。

接着,他又跪下来护理她。她有规律地呼吸着,眼睛睁得很大,似乎有了知觉,可眼睛里又似乎缺了些什么。她已经有意识了,但对周围环境还没什么知觉。

他跑上楼,从**拿来几床毯子,放在炉前烤暖。然后,他脱下她身上水淋淋、满是土腥味儿的衣服,用毛巾把她身上擦干,然后把她光溜溜地裹在毯子里。接着,他去餐厅找烈性酒。只有一点儿威士忌了,他喝了一口,又往她嘴里喂了几口。

酒一下肚,立马见效。她盯着他的脸,那样子,好像是已经看了他半天,这会儿才刚刚把他认出来。

“弗格森医生吗?”她说道。

“什么?”他应声问。

他正在脱衣服,想到楼上找几件干衣服。他受不了那泥水的怪味儿,也非常害怕自己的身体有事。

“我做了什么了?”她问。

“走到池塘里了。”他说着就像病人似的发起抖来,简直不能护理她了。她的眼睛依然盯着他,他似乎是大脑一片昏暗,在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他慢慢地不再发抖了,活力又回转过来,尽管大脑还在发昏,迷迷瞪瞪的,可是又有了气力。

“我神志不清吗?”她问,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没准儿,一过性的。”他回答说。他的体力已经恢复过来了,所以他觉得很平静,也不再有那种奇怪的烦恼不安。

“我现在还是神志不清吗?”她问道。

“你现在吗?”他稍作思考,“不,我觉得你神志正常。”他实事求是地答道。他把脸转向一边。现在,他害怕了,他觉得迷乱,他模模糊糊地觉得,到头来她比他更强大。这会儿,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能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几件干衣服换上吗?”他问道。

“你是为我跳到水里去了吗?”她问。

“不,”他答道,“我是走进去的。可是水也没了头。”

一阵沉默。他犹豫了,很想上楼去换干衣服吧,可心里又有别的欲望。而她似乎控制了他。他的意志似乎沉入了睡眠,只剩下他自己无精打采地与她对阵。但是他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他一点儿也不发抖了,尽管湿透了的衣服还贴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问道。

“因为我不想要你做傻事。”他说。

“这不是傻事。”她说道,眼睛依然盯着他。她躺在地板上,头下枕着沙发靠垫。“这是我要做的正事。只有我最知道,在那会儿。”

“我得去换下这些湿衣服。”他这么说着,可是无力从她跟前走开,非得等到她支开他。他身体的活力似乎在她手上,而自己却脱不了身似的。或者,他就不想走开。

忽然,她坐了起来。这下,她就觉察到了自己眼下的状况。她感觉到了身上的毯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四肢。有那么一会儿,她似乎就要失去理智了。她狂怒的眼睛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吓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她看到了她的衣服散乱地摊在地上。

“谁给我脱的衣服?”她问道,眼睛照例盯住他的脸。

“是我脱的,”他答道:“好让你恢复知觉。”

有一会儿,她坐在那儿,可怕的目光盯着他,嘴唇半张着。

“那你爱我吗?”她问。

他只是站在那儿,凝视着她,入了迷一样。他的心似乎变软了。

他站在那儿,她跪着往前移了移,用胳膊抱住了他,抱着他的腿,用胸脯紧贴着他的双膝和大腿,真是在一种奇怪的**状态下,一把抓住了他。她紧紧贴着他的大腿,把他拉向她的脸庞和脖颈,她仰望着他,眼睛变了样,既恭顺又闪闪发亮,带着第一次占有的喜悦。

“你爱我,”她喃喃地说,万分激动,充满着渴念、喜悦还有自信,“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

说着,她就动情地吻着他的膝头,隔着浸湿的衣服动情又任性地吻着他的膝头,他的双腿,似乎忘记了一切。

他低头注视着那头乱成一团的湿发,还有那**着的肉感的肩膀,充满了野性。他吃惊,迷惑,又觉着害怕。他从没想到要爱她。他从来也不想去爱她。当他救治她,让她起死回生时,他是医生,而她是病人。他对她没有一点儿私念。不,他实在不喜欢这样插进个人因素,这亵渎他的职业荣誉。让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真是可怕,真是可怕。这让他厌恶,实在让他厌恶。可是,可是,他却没有力量挣脱出来。

她又看了看他,眼神还是透着热烈的爱的恳求,还是带着那么吓人的超然的狂喜。她脸上的娇柔的火焰像火花似的,他简直软弱无力了。可他从来没打算要爱她,他从来没打算过。然而,他的内心里有某种执拗的东西让他无法放弃。

“你爱我,”她喃喃地重复着,低沉的声音狂喜而又自信:“你爱我。”

她的双手拉着他,把他拉向她。他害怕了,甚至有点儿恐怖。因为他真的没有打算要爱她。可她的手正把他拉向她。他猛地抽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好站稳了。抓住她柔软的肩膀,似乎点着了他的手。他并没有有意去爱她,他的所有意志都在反抗他的屈服。真可怕。然而,触摸她的肩膀是那么美妙,她脸上的光辉又是那么美丽。她是不是疯了?他唯恐向她屈服,可内心里又渴望着什么。

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房门,避开了她的目光。可他的手却还在她的肩膀上。她忽然变得非常的安静。他低下头,望着她。她吓得睁大了眼睛,疑疑惑惑的,脸上的光辉快要消失了,可怕的阴郁的影子又遮住了她的脸。他受不了与她质询的目光相撞,受不了那质询后面的死一样的模样。

随着内心的呻吟,他支撑不住了,让自己的心倒向了她。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而她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的脸,这会儿却慢慢、慢慢地涌满了泪水。他看着那奇异的泪水涌上她的眼睛,就像泉水慢慢地往上冒。他的心似乎要燃烧起来了,就要神魂颠倒了。

他不能再看她了,再也受不了了。他跪下去,抱住她的头,让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喉头。她一动不动。他的心似乎已经跳出来了,在胸膛里极度痛苦地烧灼着。他感觉到她缓缓落下的热泪打湿了他的喉头。可是他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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