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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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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

这时,厄休拉已经从威利湖出发,沿着一条明澈的小溪在漫步。下午的空气里飘**着云雀的啼鸣。在朝阳的坡面上,是郁郁而柔和的荆豆,水边开着几朵勿忘我,到处都闪现着生机。

她一门心思地走着,迈过道道小溪。她想到上面的贮水池那儿去。那儿的大磨坊已经荒掉了,只有一对雇工夫妇还住在厨房里。她穿过空空的场院和荒芜的园地,爬到了水槽边。登上堤坝顶端,眼前是一池熟悉的天鹅绒般柔滑的清水,她看到堤坝上有个男人正在修理一条平底船,不停地又钉又锯,那人是伯金。

她站在水槽的头上,望着他,他一点都没觉察到还有人在。他忙得很,像头野兽似的,专心致志,充满活力。她觉得自己该走开,他不会想见她。他似乎是太忙了。可是她不想离开,于是,她就沿着堤坝走动,直到他能看到她。

马上他就看到了她。一见到她,他就扔下工具,上前说道:

“你好!我正在修理船,让它不漏水。你看这样行吗?”

她和他一起往前走。

“你这手工艺指导的女儿,你能告诉我这是不是行了。”

她弯下腰去看了看修过的船。

“我是我爸爸的女儿不假,”她说着,并不敢下判断。“但我一点儿不懂木工。我看着还行,你觉得呢?”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但愿它别让我沉底,就足够了。就是沉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我能再上来。帮我把船推下水,好吗?”

两人一起用力把船翻过来,让这个沉家伙在水上漂起来。

“好啊,”他说。“我要试试了,你可以看看有什么事没有。要是能载人了,我就带你到岛上去。”

“好啊。”她叫着,急切地看着。

池塘很大,水面静寂,幽深的水泛着光。池塘中间有两个岛,岛上灌木和树木簇叶丛生,伯金用桨撑住岸,让船离了岸,然后笨手笨脚地在池塘里调整着方向。所幸,这船能漂,他才得以抓住一根大柳树枝,把船拖上了岛。

“簇叶丛生,”他说着,往小岛里面看,“可是真美。我来接你。这船有点漏。”

一会儿,他就又回到她这儿了,她上了湿漉漉的船。

“它撑我们两人没问题。”说着,他又把船划向小岛。

他们在一棵柳树下上了岸。厄休拉退缩着,迎面是茂盛的丛林,还有玄参和毒芹的怪味儿。可伯金往前探着路。

“我要把这些铲倒,”他说,“那样这儿就该浪漫了,就像保罗和薇绮尼。”[1]

“是啊,人们就可以在这享受可爱的华托式的野餐了。”[2]厄休拉热切地叫着。

伯金的脸沉了下来。

“我可不喜欢在这吃华托式野餐,”他说。

“只要你的薇绮尼。”她笑了。

“薇绮尼足矣,”他苦笑着。“不,我也不要她。”

厄休拉仔细地看着他。从布雷达比分手后,她还没见过他。他非常瘦削,两颊苍白凹陷。

“你病了,是不是?”她顶了一句。

“是的。”他冷冷地答道。

他们回到小岛边上,坐在那棵柳树下,望着池塘。

“让你害怕了吗?”她问。

“怕什么?”他问,转过脸看着她。他身上某种十足的冷酷让她不安,使她失去了常态。

“病得很重是很吓人的,对吗?”她问道。

“是不愉快,”他说。“人到底怕不怕死,我还不能断定。在一种心境下,一点儿也不怕,换了另一种心境,又怕得要命。”

“但是,得病不会让你觉得丢脸吗?我觉得那特别让人丢脸。生病——疾病实在是丢人,你不觉得吗?”

他考虑了片刻。

“或许吧,”他说。“尽管人们都知道,人的生命从根本上就真的不正常。这才叫丢脸。生病之后,我觉得生个病关系并不大。人生病是因为没有适当地生活——他不能适当地生活。失败的生活让人生病,让人蒙羞。”

“可你的生活是失败的吗?”她近乎嘲讽地问。

“噢,是的——我的生活并不成功。人似乎总是在用鼻子撞南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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