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第2页)
“我没翻身仗可打,代价在我这儿是一辈子。”他皱眉,抹起袖子,纱布里渗出血。
肖荃明白,刚才的话刺激到了他。
“对做警察有怀疑了?”
“不是怀疑,是无力。”
“警察是信仰,我入行的时候就这么跟自己说的。现在不这么想了,只要不泯灭掉正义,不同流合污,对得起自己,就可以问心无愧。二十五到四十五,二十年的警龄,也够长了。大不了来占里,摆一小摊,卖卖烟叶,也是一辈子。”肖荃从怀里摸出一颗羊脂玉,“摸摸,可润了。人活得太作,纠结着,蹉跎着,愤怒着,算计着,也不比一块石头更长久。那些杀人恶魔,不去抓他们,他们也一样完蛋。仔细想想,连办案的心思都没了。”
芮智摸着羊脂玉,上面有时间打造的精致,温和细腻,如同一滴千年的泪。
“接下来怎么做?”他把石头还回,收起心中愁绪。
“现在,我是‘无影人’了,听听你怎么想。”
“我坚持查那姑娘的身世。三十年前一定发生过一起案子,涉及女婴、万大福,还有郑干洲,如果再拓展,万大福的姐姐万惠兰以及她服刑的相好很可能也牵扯在里面。既然万大福父女被杀,那就是说,万大福父女很可能认出了郑干洲,一定还有其他人能认出他。”
“三十多年的时间,郑干洲相貌变化应该很大,想把某个人和他联系起来,不会那么容易。如果郑干洲曾在洪口地区生活过,当然有人能认出他,只怕他不是洪口人,咱们扎在这儿就有可能是白忙活。”
“肖头儿不认同我的思路?”
“不是不认同,是有别的渠道。”
“有新的发现?”
“有点儿。”肖荃从包里掏出一个虎头荷包,“我去万秀村复勘过了。”
芮智有些印象,是放在万大福家暗匣里。
肖荃拆开荷包,里面一张“生辰八字”贴。
芮智不明所以。
“我问了王彪,洪口和周边一带的小孩出生都挂这个,这荷包很可能是挂在女婴身上。”
芮智看到出生日期为“一九八二年农历三月十八”。
“还记得咱们头次来占里翻找的那起巫师杀女童案吗?”
“记的。”
“我查了一下,那起案件的发案日期是4月20日,农历换算之后……也是三月十八。”
芮智一惊,大概猜到肖荃要说什么了。
“三月十八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如果不是巧合,那这两个案子好像就有点关系。这很可能说明,二十年前,有人在寻找丢失十年的女婴,没找到,只好找了巫师,做还魂一类的事情,杀掉了一个小女孩。或者这名患有精神病的巫师就是女婴的父亲。”
“作案者身份没明确。”芮智补充道。
“对,所以比较可惜。万妍燕刚被万大福抱回去的时候,头部是受过伤的,对吧?”
“没错。”
“就像你说的,三十年前的一天,很可能发生过一桩案子。那桩案子里,有户人家失去过女婴。”
“会是人口贩卖吗?”
“人口贩卖量级太轻,不至于让嫌疑人三十年后还这么疯狂。让他疯狂的只有一个原因,他必须做了会承受极刑的事。”
芮智接续分析了下去:“那就是说,他杀过人,而且有同案,同案就是万大福姐姐在监狱服刑的相好。否则,女婴不会送到万大福那儿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