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页)
傻到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傻到一个人对抗全世界。
她决定放弃抵抗,不去做一个疯子,更不去做一个傻子,甚至再也不要变成一个不小心喜欢上别人,很容易让自己受伤的小女生。我要放弃了,崔研一的脚步越来越快,我要放弃了。
她无法放弃。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姜一晨在舞台上的身影,那是他最有魅力的时刻,这些画面就像不干胶贴纸一样死死地黏在崔研一的脑子里,强行撕掉只会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想要彻底清除几乎永无可能。
崔研一沮丧地发现,她爱那些时刻,爱那些回忆,这种爱将会抑制她对姜一晨的恨,让姜一晨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无视她和伤害她。她爱姜一晨唱歌的表情,爱姜一晨煽动台下观众的叫喊,爱姜一晨在乐队独奏时转身离开舞台的背影。
她爱的是孤独的姜一晨,她爱的是姜一晨的孤独。
崔研一想着,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和姜一晨走在了一起,她将会不可避免地化解姜一晨的孤独,那时候我还会继续爱他吗?这成了一个悖论,一个谜题。
幸好这个谜题没有出现的可能了。
不知不觉间,她还是走到了这里。
“枪与玫瑰”四个字被雨水拍打着,这个霓虹招牌和她一样,此刻是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存在。只有到了夜晚,霓虹闪烁时,人们才会被吸引进酒吧大门。崔研一并不像枪与玫瑰,也不像电视台里的那个女人,她的身上没有闪烁的灯光。
她还是走进去,带着她湿漉漉的身体和内心。白天的枪与玫瑰没有多少人,这让这里更像是她的家一样。
5
夏默并没有走远。当何诗宜对陈万里道了歉也道了谢,走出律师事务所,经过楼道里被夏默敲碎的监控器以后,她看到夏默站在写字楼出口的地方躲着雨,嘴上叼着一根燃烧的香烟。
“我不知道你还抽烟。”
“我自己也快忘了。”
两人穿过雨帘快速回到车上,夏默看到嘴上的香烟已经湿透了,他打开一点车窗将剩下的半支烟扔掉。汽车还没有发动,雨水不停地拍打着风挡玻璃,模糊着车窗外的一切。
“你不该那么做。”何诗宜说。
夏默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没有回应。
“就算陈万里在撒谎,你也不应该动手,”何诗宜接着说,“而且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他说的当然是真话,”夏默说,副驾驶的空间对他来说有点局促,“他确实不认识周晚晴,我从他的表情里可以确定这一点。”
“那你为什么还要动手打他?”
“这样事情会变得简单一点。”夏默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这是……”
“陈万里锁着的抽屉里,一定还有些别的东西,”夏默重新将钥匙放进上衣口袋,“他在开关抽屉时遮遮掩掩,动作迅速,在给我们看那三张协议的几分钟里,也不忘上锁。”
“你觉得他隐瞒了一些事?”
“我还不能确定,”夏默拉上安全带系好,这是让何诗宜开车的信号,“所以我决定晚上回来看看。”
“怪不得你要破坏楼道里的监控器。”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在两个人面前摆动,发出有节奏的响声。雨势越来越大,能见度不足十米,这让车速只能保持在30迈左右。两个人开始了默契的沉默。
“你觉得陈万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何诗宜率先打破沉默。
“体面的人,或者说,曾经体面过的人。”
“为什么?”
“你注意到他的穿着了吗?”夏默没有要何诗宜回答的意思,“他身上的那件西装,并不比你现在开的这辆车便宜多少,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款式了,作为一个落魄的律师,这件西装显然不太合身。”
“你是说,他曾经也是一个上流社会的人?”
“不只是这样,那件西装是意大利匠人手工制作的,每一件都在袖口内侧缝制着签名和编号,每一件都是孤品,那件西装即使现在出售,也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甚至还有的赚。”夏默望着车窗外被雨水洗劫的千山,“他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这个人在内心中,依然沉溺于过去的辉煌中。”
“有时候我觉得你的推理过于夸张了,”何诗宜打趣着说,“夸张到让我不确定是否应该相信。”
“所以我们需要验证。”